再者,将黄门侍郎重新拿回来,好处只会更多。

崔绩得了父亲的支持,也就不再纠缠。

不过他今日前来,其实另有目的。

“父亲与北戎学子之间的接触,进展如何?”

崔鄂眼中精光闪过。

“你是如何得知的?”

莫非二郎果真背叛了自己,背叛了崔氏?!

崔鄂心中惊愕万分,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对。

纵是他,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要与儿子对上。

这可是自己精心培养的嫡子!

最后的底牌了。

若是大郎还在身边,自己倒不必过于忧虑。

可大郎……

不提也罢!

做出决定的崔绩,已经没有了先前对上父亲的那份恐惧,镇定无比。

“先前乐陵侯夫人上门,与父亲谈及两家联手经商,我便心中困惑。”

“毕竟此事父亲不曾告知于我。”

“我担心乐陵侯府耍诈,便私下去查了一番。”

崔绩望着父亲,眼神清澈。

“父亲是想借乐陵侯府之手,将北戎人引入京城?”

崔鄂没说话,只盯着儿子。

说多错多,不如不说话,任由儿子自己去猜。

自己也能通过儿子的只言片语,来判断他知道了多少。

他真的不想跟亲子成为敌对者。

先前不告诉他,是担心他年轻气盛,藏不住事,再加上他眼瞎,竟然心悦裴文运的女儿,这就更不能告诉他了。

即便是如今,崔鄂都没有把握,自己这个儿子,到底有没有投靠裴党。

毕竟,裴党中,可是有个安插在崔氏的钉子。

若是由崔仁悦穿针引线,当作引路人,儿子未必不会中招。

他可是有望成为御史台话事人的,三寸不烂之舌,堪称裴党第一打手。

崔绩没有理会父亲,自顾自地说下去。

父亲了解自己,自己也了解父亲。

此时他们父子二人,谁更沉不住气,谁就先输了。

“儿以为,父亲这招借刀杀人之计,甚妙。”

崔鄂眼睛一亮。

依然没有说话。

“引入北戎人,却是借着乐陵侯府的手,他们是在明面上,父亲可什么都没做。”

“即便查,也查不到崔氏身上。”

“况且儿心中知道,”

崔绩朝着崔鄂微微一笑。

“父亲毕生心愿,就是重振崔氏,恢复当年先祖荣光。”

“可圣上、邬皇后,还有裴文运,一直致力于削减世族,将世族逼得一退再退。”

崔绩提高了声音。

“如今已是退无可退!”

“再不出手,世族终将被扫出朝堂。”

“崔氏作为《氏族志》之首,此事舍我其谁?”

“必须要由崔氏来牵头,届时我在朝中站稳,父亲联络各大世族家主,再有北戎人作为外援。”

“父亲,京城的天,就要变了。”

崔鄂不由心头大喜。

“你的意思是,逼宫?”

崔绩笑了。

自幼,他不曾赢过父亲。

但是今日,父亲输了。

是因为父亲老迈了吗?

不,是因为自己身后站着许多人,他们借给了自己力量,让自己有勇气去战胜父亲。

崔绩的眼中有泪,只是崔鄂看不见。

“是,父亲,逼宫。”

“儿不信圣上和邬皇后不会低头。”

“世族已经存在于世数百年,绝不会就这样轻易倒下。”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我们便是咬,都将那些人给咬死。”

“联合所有世族,父亲,所有不甘心就此被扫出庙堂的世族,都是我们的同盟者。”

“儿相信,这样的世族一定有不少。只消父亲振臂高呼,他们就会追随父亲。”

“恐怕,他们也一直在等父亲的行动。”

崔鄂哈哈大笑。

这还是崔绩第一次看见父亲这样开怀的笑容。

“不错,不错!”

“二郎,你终究是长大了。”

崔鄂欣慰地看着他。

“你说的这些,为父早已着手去做了。如今参与我这计划的,并不在少数。”

崔绩心头一紧。

果不其然,自己能想到的,父亲也一样能想到。

只是他没料到,自己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就从父亲口中套到了消息。

崔绩强忍下心中的酸涩,跟着崔鄂一起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儿就再无什么好担心的。”

“父亲只管放心,儿重任黄门侍郎后,定然会全力以赴,助父亲一臂之力。”

崔鄂满意地点点头,旋即立刻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

“裴萧萧呢?”

崔绩没有丝毫犹豫,叹道:“佳人无意,我何必强求。”

“何况那是裴文运的女儿,岂能入我世族之门?”

“先前儿为美色所迷,竟然罔顾父亲和族中多年来的栽培,实在愧不应当。”

“如今已是迷途知返,只待父亲给予儿一个机会。”

“儿会以实际行动,告诉父亲,我已是放下。”

“如今心中所愿,不过是世族重振,再无其他。”

崔鄂顿了顿。

“那若是我为你求娶乔氏女呢?”

“你可愿意?”

“有何不愿?”

崔绩微微一笑。

“南崔北乔。若是能与乔氏联手,父亲的谋划定然能大获全胜。”

“好!”

崔鄂终于打消了心头对儿子的怀疑。

“有你这番话,我也算是能放心将崔氏交到你手中了。”

崔绩看着父亲,已经记不清父亲之后说的那些话了。

他只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已是退无可退。

唯奋勇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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