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三行正要说话。
张有英抢在他前头,声音不忿:“宋武学有贵人给了钱,他能收尸。余光亮被太尉府送去疗伤,他有活路。我们呢?我们有什么?”
被邓三行点出的左小铜,也忍不住在旁边帮腔。
“就是啊三行哥。”
左小铜:“不说我家,就说你家里头。三行哥你是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你弟弟可还没成亲,都指望着你顶梁。”
“你要是累死饿死,家里能拿出棺材钱么?”
邓三行沉默了一刻,才说:“等孟骏踢完下场,看你还敢这么说话?”
左小铜不服:“就是孟哥哥来了,我也这么说。”
“宋武学的死本就不该和我们有干系,他要是没想着找人要说法,他会死么?”
邓三行深深吸一口气,想要压下自己的怒火,但仍然发抖。
他紧紧盯着左小铜和张有英。
“我问你,你说的出路是什么?你们后悔在御前磕头,后悔说自己的冤屈,把宋哥哥的为你们的没的命当累赘,把余小子为你们受的伤当拖累。那好,我问你,你们要做什么?”
左小铜低着头。
“我们去给太尉跟高衙内磕头认错喽。”
他说着,抬起头。
对上邓三行的视线,咬着牙说下去:“再苦再累我们也能受着,被那帮管事的针对,就真只有死路一条,你想想宋武学是怎么死的!”
“我看从一开始,就不该去告发!”
邓三行胸腔剧烈起伏。
他收回视线,过了一会,才说:“这话,你自己和孟骏说去。”
“要是你想去磕头认错,这头,你自己磕。”
左小铜也看着鞠场,孟骏正大汗淋漓地跑着。
他小声嘀咕:“孟骏算什么好汉,真把自己当千里马?”
“就算是千里马……生不逢时,没有运道,也得卧着。”
队伍里。
邓三行沉默地看着前方,鞠场上,被撞翻的一个军汉正滚在地上,捂着腿……
只有拳头攥得越来越紧,显露出他心里的痛苦。
身后不远处,随着他们的沉默,一个维修架子的匠人渐渐走远。
……
……
“郎主,就是这样。”陈信说。
正遥遥看着高俅在架子二层给官家卖好,李浔收回目光。
他离开的时候听到这些武夫像是争吵起来,就让陈信听听在争论什么。
陈信压低声音,“我先前还以为这些禁军都是仁人义士,没想到还有人想给高太尉当狗。”
“他们死了同伙,被罚了那么些天,只是饿了两顿,骨头就软了。”
李浔听在耳中,不置可否。
陈信瞧不起这样的人,先前在牢里再怎么挨打,他都没软过身板。“亏得郎主为他们谋算,我看那张有英,还有那个左小铜,都不值得咱们在这费力。”
“同伴刚死就忘了疼,一门心思想给高太尉磕头请罪,我看他都迈不进太尉府正堂的门槛。”
李浔思索。
他看着鞠场上挥汗如雨的军士。
再开口,已经做出决断:“这些人跟着其他禁军一起发落到地方州县,一路上有的捣乱,尽早剔掉。”
他问陈信:“那两人是什么体貌,你说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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