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点完这些,父子间的谈话就结束了。
高尧辅出了门,站在檐下,脸色难看,摸了把发冠。
低头一瞧,一手的茶叶沫。
仆从递过帕子,让衙内擦干脸上的茶水。
高尧辅随便抹了两下,问仆从:“方才我同李浔说话的时候,那小唱的是谁?”
仆从弯腰:“王月娘是府上养的乐工,衙内要是看中她,小的这就把人带过来。”
高尧辅把帕子按回仆从捧着的双手里,神色淡淡,说话的内容却透露着戾气:“把她的招子挖出来,不是不敢看我么,就让她好好看个清楚。”
他提着鞭子,走向了军营。
……
……
次日一早,陈信赶着马车,到了鞠场。
鞠场和他们前天看到的样子大不相同,连里面的野草都被连夜拔掉,看过去平整干净,像从里到外翻新了一遍。
在鞠场外搭了两层台子,李浔前天就看到有搭建的痕迹,但仍然不知道这些古人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搭好的。
李浔打量着蹴鞠社的汉子们,这些浪荡子随意坐在地上,交头接耳跟人闲话,没个正形。又扫过不发一言,站在另一边的军士。
这些禁军们衣裳穿的整齐,李浔眼力好,看到其中几个,脖颈和手背上有一道道瘢痕。
李浔数着人数,他看到太尉府的马车由远驶来。
等了一会儿,蔡攸也到了。
陈信小声问:“阿郎,他不是还病着么。”
李浔打量着穿得十分保暖,被仆从围着扶下车的蔡攸。
“官家来观赛,别说中毒养伤,他爬都会爬过来。若是不来,风头就是高家的风头,谁能记得是他蔡攸组局?”
李浔遥遥拱手,向蔡攸示意。
陈信在郎主身边的每一天,都在告诉他,自己之前做的都是糙活儿。
郎主推断出赵官家缺少乐子,写信告诉蔡攸可以开始动作。又让他去扮作教头,让那些军汉操练,惹起蔡攸的注意,安排禁军和蹴鞠社的比试。
那高太尉堂堂武官之首,恐怕连是谁让他丢颜面都不知道……
念头在心里转了一圈,陈信再看那被簇拥着的高家父子。
他一个市井出身的小人物,只会偷东西造假,两个月前见到个狱卒都要给人家磕头下跪。
现在竟然觉得朝中高官没他以为的那么高深莫测,也没如何尊贵不可侵。
高衙内那眼下的青斑,看着也古怪谐趣起来……
陈信小声嘀咕:“可惜余光亮还在养伤,趴着出不来,不然叫他瞧瞧。”
……
高俅和高尧辅拱卫着一个三十来岁的道袍男子,李浔中秋的时候见过一面,知是宋徽宗。
男子身边又跟着两个孩子,八九岁大,一个是上次遇到的嘉王殿下,另一个李浔不认得。
几队禁军骑在马上,威风凛凛,场上插着一圈五色旗帜。
和那些站在鞠场,即将比赛,累的木楞的军士看着不像同类。
忽然,他看到聚在一起说话,不断奉承的君臣一齐向他看过来。
蔡攸对他招了招手:“李浔,过来。”
李浔走到几人近前,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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