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长安的年轻天骄们已经下意识的将他排除到同代之外,倒不会有人因此来找麻烦。

生辰这天,苏母言语间再度催促苏异该考虑终身大事,眼睛却不住的往许愿身上瞥去。

通常都沉默以对的苏异,这次却很郑重的说道:“娘你别急,快了。”

闻言苏母喜笑颜开,许愿脸色通红。

长安地属北方,到了冬日便时常有白雪落下,今年里那些白花来的更是急切,天冷的还没几天,便迫不及待的往下抖落,一夜之间,满城都裹上了一层银装。

苏异将许愿约到学宫的花草园,园中除了许多已经开始凋零的花草,种着不少常青的树木,绿树残花,青石白雪,是很适合赏雪的地方。

两人逛了一会儿,他便从怀中取出一只做的很精致木钗,递到了许愿眼前。

许愿接过后嗔怪道:“你十六岁那年我便将木钗送你,如今七年过去,你才还了一根来,是不是该罚?”

苏异郑重道:“确实该罚,你可想到了怎么罚我?”

许愿皱眉,她只是一时调笑,还真没想到该怎么罚。

正想着,便感觉到自己的腰间覆上了一只手掌,许愿当然知道是谁,只觉得浑身似僵硬又似酥软,总之挣扎不得。

伴随着让耳垂有些发红的热气,苏异的声音缓缓传来:“我有个法子,不如罚我去你师门提亲。”

雪落无声,花草园今日里没有旁人,尤其显得安静。

怀里姑娘轻轻嗯了一声,苏异听得很清楚。

到了春日里苏异便跟娘亲说了要去提亲之事,苏母高兴之极,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多带些礼物,去了要尊重。

随后便欢喜着去了供奉三清画像的屋子里,感谢三清老爷恩德。

苏异笑看着娘亲的背影,他与许愿相识在平陵苏家那间供奉三清老爷的屋子里,确实应该感谢。

灵宝祖庭很乐意苏异娶了许愿,他们本来也没什么弟子不能成婚的规矩。

这些年苏异盖压同代,门中老人不止一次的感慨为什么此等人才不是道门之人。

如今好了,女婿也是半个儿,虽说修的是儒道,但苏异也与道门无法分割。

只有许愿的师父黑着脸,但看着徒弟满心满眼都是他,也便无可奈何,假意为难了他一番,终于同意此事。

六月的长安,最热闹的事便是小先生苏异与琉璃草许愿的大婚。

不说往来宾客,连陛下都下旨祝福,让多少人羡煞。

酒宴上,宋听竹举着酒杯向苏异走来。

她说当年妹妹宋语兰那般举动,是因年幼不懂事,只想着自己定要找个最好的夫婿,平陵同龄中又数苏异最优秀,才那般纠缠,事后她也想开了。

如今她已经嫁做人妇,听说苏异大婚,专程叫姐姐带她道歉。

苏异自然不在意那些年幼之事,大方的托宋听竹向其妹问好。

李诺玖招呼着各位儒家先生与同窗,忙碌异常,见到苏异吵着要他给个大红包,苏异自然满口答应。

顾意在外杀妖,赶不回长安,只托人送了礼物。

苏异看着眼前的长刀总觉得刀柄之上应该刻两个字,但宾客众多,他实在无心细想。

自己是个儒家弟子,用不上这类刀兵,便叫人收到了库房中。

他还见了许愿的姐姐与姐夫,以及姐夫身边那个有些壮硕的书童。

几人都真心祝福两人百年好合,各自备了礼物。

一切礼仪皆罢,房中的许愿对有了几分醉意的苏异道:

“我如今还没卸妆,小夫子,你迎我时写过催妆诗,如今还要写一首,催我卸妆才行。”

苏异皱眉想了很久都没想到,索性便不想了。

女子红装再红妆,男儿思量又思量。诗词不如夫君好,先卸红妆再卸装。

...

这一年,苏异的生辰便是一家四口一起过的,苏父苏母甚是高兴。

年末里苏异一家一起回到平陵祭祖,还将许多想进长安的亲戚一起接了进来。

连带着一些生意也凭着苏异的面子,在长安做了起来,苏父年纪大了便雇了个掌柜的,叫做魏猿。

苏异看他生的精明模样,想不会亏了生意。

在学宫一直积累到三十岁,苏异终于走上仕途,陛下几次让他入朝为官,他都以积累尚浅而拒绝,如今倒是不好推脱。

他入仕便成为陛下身边近臣,品级虽不算太高,但却手握实权,可见陛下看中。

这一年的生辰宴也极为隆重,各种达官显贵来了不少。

到了晚上苏异还是让朱老五又做了几个菜,他还是喜欢和家里人一起简单的过生辰。

...

董兴儒也入了仕途,有苏异拂照,倒是还算顺遂。

苏异则是平步青云,以三十五岁的年纪高居三品官位,因为年轻,被认为日后必定封相,门楣快被踏破。

这年生辰,他专程闭门谢客,只留下一家四口小聚。

...

四十二岁,苏异封相,真正的位极人臣。

生辰宴席办得隆重,连陛下都亲至。

夜里一家小聚时,苏异指了指许愿的肚子笑道:“从此以后,便是一家五口。”

苏父苏母喜不自胜,许愿笑的温婉。

...

苏异四十八岁时候,母亲得了一场重病,她只是练了些拳脚健身,修行不深,达不到延命的地步。

苏异为她找了许多名医以及疗伤治病的奇珍异宝,但都不见好。

可在苏异生辰前,苏母的病,却离奇的好了。

全家上下自然欢喜。

苏异的生辰宴上,那名又鼻子嘴巴像苏异,眉眼像许愿的小男孩把老头老太太逗得合不拢嘴。

...

五十四岁时,苏异与陛下起了理念冲突。

两人在宫中争吵几句后,便传出苏异被罢官的消息。

一时间苏异失去圣宠的消息喧嚣直上,众人都在观望,不敢轻易和他亲近。

他也乐的清净,和父母以及许愿还有一双儿女一起度过了又一个生辰。

五年前,许愿又给他生了个女儿。

...

六十岁,陛下几次想叫他重新入仕,苏异都拒绝了,回到学宫做了个货真价实的先生。

他如今修为深不可测,堪称儒家最强几人之一,陛下也不想过于逼迫,也便不了了之。

董兴儒在这一年说错了话,被陛下入了狱,还是他厚着面皮请求,陛下才将他放出。

他出狱后整个人便消沉很多,不如从前那般爱说话了。

这年生辰前已经快九十的苏父摔了一跤,眼看不行了却又离奇的好了起来。

一家六人共享天伦。

...

七十岁,苏异的儿女都各自娶亲嫁人,他也做了爷爷外公,苏家单他这一支便有不少人。

这次生辰来了许多人,不仅有苏家的人,还有董兴儒这等老友。

开席前苏异专门吩咐下人,专门准备了个四人小桌。

不让旁人来,就苏父苏母以及苏异夫妇在座。

面对苏父苏母的疑问,苏异握着许愿的手反问道:“娘,这是你陪我过的多少个生辰了。”

苏母笑道:“你今年七十,这便是第七十个了。”

苏父也笑道:“你都七十了,可你的生辰爹娘一个都没错过。”

苏异跟着他们一起笑,笑着笑着就失声痛哭起来。

许愿急忙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苏异摇摇头,紧紧抓着她的手,边哭边笑道:“七十个生辰,每一个都是爹娘陪着我,每年生辰都不缺。”

“不论何事,只要沾上我的生辰便会变得顺利,到最后总是爹娘与你陪着我。”

“咱们就像现在这样,坐下来一起吃吃饭,说说话。”

“真好啊,怎么就这么好。”

许愿安慰道:“好便好了,还哭什么。”

“这么好的事啊,多好的一生。”

苏异看着苏父苏母,和这个他十六岁时就知道自己与她是天定姻缘的女子,委屈惨然道:

“可怎么就不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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