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新鲜的空气弥漫在院子里,曲折回环的廊道边,一些杂七杂八的草簇拥着开出嫩芽。
这间院子很简约,但是独特在它的古朴,墙角的纸伞,以及屋檐上挂着的草药。
赵沂焕的生物钟准时得可怕,今早七点就已经起床了。
孙一针同样很早就和他的两个徒弟外出,把门关上,摆正门上挂着的“外出未归”牌子。
赵沂焕坐在院子里的花岗岩桌前,在翻看手机的信息。
少年身披一件藏青色斗篷,精细的绣鹤在斗篷和云纹上各绽形态,衬托出他挺拔的身姿和独特的气质。赵沂焕指节分明,修长白皙,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屏幕,指尖因为冷空气而泛起了红润。
他看着伙计传来的资料,经查证,昨天晚上围住周明靖的那帮人果然是李强雇来的。
这种报复的阴招,赵沂焕一向很看不起这种下三滥的人,只是没想到李强居然敢下死手。如果昨天晚上自己没有及时赶到那里呢?现在可能就要在商量周明靖是要火葬还是土葬了。
突然,赵沂焕敲打屏幕的手顿了顿——自己昨天经过巷子口,是因为自己父亲嘱咐过自己,走小巷去买糕饼要快些,也更静谧些。
然而事实证明,走小巷多用了十分钟。赵沂焕前思后想,这不对,这根本就不对!于是已经到家了的赵沂焕突然又起身折返回那条小巷,正好就撞上了周明靖的事。
现在赵沂焕又想起了这个不对劲,父亲要的是自己走小巷,快一点只是个借口,那么走小巷的目的是什么呢?周明靖吗?也就是说父亲是知道周明靖会遇到这件事的,所以才早早地就要自己走那条小巷。是这样吗?
赵沂焕跳转页面,发了一条信息给赵瑞:“所以,爸,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沂焕看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脑子里像翻书一样整理着思绪。
“是你周叔叫的。”
周聪?他也知道?可是他为什么?那可是自己的亲女儿啊,难道这也不管吗?
虽然周聪不管周明靖是道上几乎人尽皆知的事,不少有长辈心疼周明靖,就好比方容,但再怎么说这也是危及生命的事,怎么会真的不管。
赵沂焕捏了捏鼻梁,心思杂乱。
他是从小就见识着父一辈的厉害,所以赵沂焕知道,自己父亲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可是他已经十七岁了,他做不到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了解地就去做,去遵从,他做不到不去质疑。
思绪剪不断,理还乱。算了,再怎么样,周聪和父亲是不会放任自己和周明靖不管的,他们打的什么算盘,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赵沂焕关上手机,看着黑色的屏幕,映出自己的眼睛,心思石沉大海……
“砰砰砰——砰砰砰——”一阵很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赵沂焕看向那扇门。
门外,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塞了一把糖给开门的赵沂焕。
“我是你们的对门,今天我妹妹嫁人,给你们也分点糖!哎,你是孙医生的谁啊?我们街坊四邻的都知道孙医生,他自己一个人和两个徒弟住着好些年了,你是他新收的徒弟吗?”
赵沂焕被他这么一问,也不想劳费多解释,胡乱应了句是。
男人嘿嘿一笑,接着说:“孙医生医术高超,你跟着学上几年,准能学得一手好技艺,哈哈!”
赵沂焕礼貌回笑,应和两句,目光时不时瞟向那支队伍。
大轿子抬着出嫁的现在已经不多见了,敲锣打鼓很快就引出了街坊四邻。原本清幽的青石巷突然就热闹起来。
赵沂焕道了声谢,男人跟上队伍,赵沂焕则目送着那辆轿子。
一阵喧天的锣鼓声响起,震得白云也跟着抖了两下。
赵沂焕听得脑子里一抽一抽的,正想转身关上门,突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那个声称自己是新娘哥哥的男人,除了分给自己喜糖以外,迎亲队伍的人都没有给别家主动分,而且,孙一针才搬回长沙不过一年半载的。
突然,他的脑海里闪过几副面孔,迎亲队伍里有李强的人!赵沂焕心一沉——糟了,周明靖!
赵沂焕立刻跑向院子里,一个跨步上了四阶石阶,直奔里屋去。
越往里跑,赵沂焕的心就越悬——里屋那边的锣鼓声异常的响。
赵沂焕想起了什么,突然一个急刹,又往屋外跑去,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子拐角处。没过多久,里屋后面震天的锣鼓声就停止了。
赵沂焕又着急忙慌跑回去,差点没刹住脚,一脚踩在门前的青苔上,险些摔一跤。但是不能停,在不知道周明靖有没有事之前,赵沂焕一点时间都不能耽误。
他跑到院子中央,看到里屋的门从里面缓缓打开,他慢慢停下脚步。
周明靖轻缓地拉开门,脸色像长沙的雪一样白。她站在门槛里,和屋内的暗融为一体。
她抬起眼皮看向来人,就这么一眼,赵沂焕心头一震
那一双像死潭一样的眼眸,像刚被狐狸袭击后的兔子,惶恐不安以及焦虑像浪潮一样冲刷着她原来那双飞扬骄傲的眉眼。
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门槛里面,一身全白丝绸的上衣和裤子是孙一针唯一一个女徒弟给她换的,垂下来的丝绸布料像昨晚倾泻的月光。
她和月光一样单薄。
赵沂焕一怔,糟了,被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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