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公司大门,沈南卿被突如其来的阳光晃了眼,才发现原来夏天晚上六点多的太阳还能如此暴烈。脑海中回忆着上一次天黑前下班的情景,居然全然没有印象。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这也是被公司不加班文化给辐射到了。”
移几步走到门侧,从手提包里拿出墨镜戴上,迟疑片刻,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干什么。
过往的6年跟陀螺一样一个项目接着一个项目地连轴转,每天10点多钟下班就匆匆往家赶,手提包往沙发上一扔,洗漱完毕躺床上闭眼就能睡着,完全不用操心该如何打发这闲暇时光,眼下突然多出来的好几个小时,沈南卿还真犯了难,一时间竟无所适从起来。
想说先回家,可是一想到门口指不定会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就觉得头大。索性又退回公司大楼,坐在大厅接待区盘算着接下来几个小时的计划。
她就是这种人,万事先计划好了再执行,这也是她母亲黄韵然女士从她上学起就一直告诫的事情,务必把目标拆解成详细的计划,在条条框框里蹦跶才不至于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
那时的沈南卿完全不理解幼儿园的时候还能自由自在,怎么才过了一个暑假,母亲就要对她各种约束。
每次要反抗,黄韵然也不骂她,只是拿一双冰冷的眼睛斜乜着她。沈南卿当时只觉得自己不够听话,被母亲嫌弃了,直到上了高中,才知道原来母亲一直在对她冷暴力。而冷暴力的结果,是塑造了另一个黄韵然。
这个结论是沈南卿高中同学给下的。
那次她以为黄韵然出差不在家,带着同学回家看漫画,正好被临时会议耽误的黄韵然撞了个正着。黄韵然就如以往一样斜乜着不说一句话,吓得她同学慌忙开门逃了出去,书包都忘了拿。第二天沈南卿送书包,同学跟她说:“你跟你妈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生气也都不说话,就拿一双眼睛看着人,让人不寒而栗。”
就如同此刻的沈南卿,坐在诺大的等候区里,自成一个寒冷的结界。门口保安来来回回好几遍,想问问她几点下班好关灯锁门,可远远看一眼就是不敢上前。
端坐在结界中间的那人,自然没能注意到保安的一举一动,因为她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项目报告,脸冷到了极点。
研发部文件夹里唯一的一份项目报告,更新日期在一个月前,沈南卿打开一看,连报告开篇的公司名称都还挂着璜塑,敢情公司并入大迈之后的这一个月里,项目毫无进展?
叹了口气,打开邮箱写了封明天上午9点的会议邀请,可刚发出去才记起今天早上的情形,这帮人9点恐怕是只能和周公开会了。于是又将会议邀请改成了明天下午,准备自己先做一版计划出来,明天项目会上直接跟大家评审,以节省时间提升效率。
打定主意后,沈南卿卷起衬衫袖子准备干活,结果刚在文档里敲完“项目计划”四个字,头顶的灯就灭了。沈南卿烦躁地哼了声,起身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打扰自己干正事儿,大厅一角的保安朝她讪讪地笑了笑,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没看见你在那儿,不过我们要下班了。”
沈南卿以为自己听错了,专门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才7点05分,就问道:“你们不是24小时值班吗?”
保安客气地回复到:“我们七点需要准时下班,今天算是推迟了。”
这个世代大家对加班这件事儿视若洪水猛兽吗?生怕在公司多留一分钟?沈南卿无法理解,回去的路上打开手机,输入了加班两个字,蹦出来的搜索结果让她大开眼界,“员工晚下班十分钟,某某公司最终支付巨额加班费”、“某某公司经理让员工加班,舆论压力下领导选择辞职”诸如此类。
这在以前的世界,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加班对于员工来说,是在老板面前表现的绝佳机会;而管理者也正好可以通过加班来窥得员工的抗压能力和对于工作的责任心。沈南卿一路走来,就是被加班文化所浸淫,理所当然地认为9点后下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到宽松世代,这加班反倒是被抛弃了?
到家时已近9点,沈南卿在冰箱翻出食物,煮了碗面胡乱对付了一顿,就窝在沙发上准备继续写项目计划,门铃响了。
今天是不宜定计划了吗?沈南卿丧气地把电脑扔在一边,站起身准备往大门走,突然又想到了上次被小峤发现她在家地情形,机警地先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轻轻走到门边,扒着猫眼往外看,大门口正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看着还有点眼熟,一头干净利落的圆寸,怎么看都不像之前见过的那些过于个性的“朋友”们。
正犹豫间,门外那人说话了,“我知道你在里面,客厅灯亮着。”
沈南卿按下门把手的瞬间,就像要打开另一个潘多拉的魔盒,没有惊喜,只剩惊吓,也不知今天等待自己的又会是什么奇遇。
“你好。”最基本的礼貌还是得有。
那人听到“你好”这俩字倒是颇为惊讶,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一张冷脸。这冷脸生的倒是俊俏,只不过好端端一张脸上写满了官司,沈南卿看得出来对方心情不太好。
“小峤在吗?”说完,也不问房子主人是否同意,自己大剌剌走了进来。沈南卿低头一看,不禁皱起了没,对方踩着一双沾满泥巴的靴子直接进了房间。
“欸欸欸,你好歹先换个鞋。”沈南卿头疼,这地是她早上起来刚擦的。
那人仿佛没听见,自顾自在厨房客厅转了一圈,眼看着就要打开卧室门,沈南卿赶紧上前挡在了那人面前,“你想干嘛?小峤不在这儿。”
男人扬起下巴,指了指卧室,真不在?也不等沈南卿回答,拎着她脖领把她提溜到一边,旋开了卧室门把手。
沈南卿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被冒犯的姿态,就差在脑门上写上“不爽”两个字了。
男人看着她这样子,毫无愧疚之意,扔了句“看见她让她赶紧回家”,转身就要走,这嚣张的气焰直冲沈南卿脑门,伸手就想拽对方脖领,结果被对方一下抓住了手腕。
“你他妈谁呀,”沈南卿疼的龇牙咧嘴,身子顺势佝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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