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黄平正在茅草屋中练字,他搞来了几卷羊皮,在羊皮上面,用牛毛粘成的笔书写着诗词。

妹妹黄娇走了过来,询问哥哥这是在干什么?黄平耐心的解释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哥哥这是在提诗!”

“你还提诗啊?”黄娇不可置信的问。

黄平笑着说:“那是必然。好歹你哥我也是走南闯北的。”说着还拍了拍妹妹的头。谁知黄娇却下意识的避开,这给黄平整不会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黄平便又笑着说:“妹啊!你知道吗?我这次上街啊。想着给你买花扇来着。”

黄娇一听,两眼放光。她急忙问黄平:“真的吗?扇子呢?扇子呢?”

黄平拿出纸扇,递给妹妹。

“就是这个。妹呀,前天哥出了点意外,所以没有买花扇,你放心,哥在这个纸扇面提上一些字画送给你,一定比那些市面上印的花扇好看。”

黄娇看到后却不屑一顾,一巴掌打飞那把纸扇。纸扇掉进水虹里,黄平心疼的赶忙去捡,边捡边说:“妹呀,你这是干嘛呀?我还要在这把纸扇上面作画呢!”

“真没出息!”黄娇直接生气的跑了出去。黄平刚想追上去,老母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堵住了黄平。

“你本来就很没出息。我们全家人得跟着你饿死。”

老母的话,深深的刺痛了黄平。但黄平并没有急于反驳老母。而是委婉的说:“娘,这!妹还在吧,有些话还是别讲了。”

“别讲了,呵!”老母越说越起劲:“去卖个东西。钱被抢了不说,人还被打了一顿。咱们丽县村头那个杨学士,现在都已经去京城住大房子去了,他老爹老娘,可逢人就吹捧自己儿子,可威风了。哪像你们几个没出息的还留在这里吃我们的米,啃我们的老,还败我们家底儿,丟我们脸!”

黄平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只能借口出去找妹妹,便跑了出去。老母又不乐意,对着黄平大喊:“跑去干嘛?回来。我告诉你个事儿。”

黄平又老老实实的回过头:“什么事儿啊?娘。”

“就是,你妹吧,年龄也到了,也准备嫁人了。那啥,我们已经给她安排了一桩婚事,费老大劲了。”老母委屈的说。

黄平听后非常震惊,他快步走上前,忙问母亲:“啊?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那户人家是谁?”黄平一直都很关心自己的妹妹,所以迫切的想知道男方的信息。

“啧,还能是谁?你妹那么漂亮,又年轻,又贤惠。肯定是村头的杨学士啊!”老母说。

黄平再一次露出笑容:“好好好,这样一来,我们家也算是抬得起头啊。我妹也能去京城里面过好日了。”

“唉,真的是。”老母感慨道:“自古以来都是女弱于男。你身为男子又没点出息,还得是你妹妹。”

“是是是。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了。”黄平一个劲的点头说道。

老母突然严肃的对黄平说:“唉!过两天杨学士,你身为大舅哥,得去别人家里面帮些忙。我告诉你啊,他们家有什么要求都得满足,可别给我搞砸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婚事。”

黄平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只要妹妹能幸福,他也很乐意。

过了两天,村囗敲锣打鼓,放着鞭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有喜事呢?原来是杨学士从京城回来了,村里的人都在欢迎儒生的回归。

杨学士光是从马车上跃下,就被一堆老人围了起来。

“杨学士在外面混的怎么样?”“看着有头有脸的,带着我儿子呗!”“马车都有了,一定是个不小的官!”

老人们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儒生一样,看着眼前的读书人,都羡慕的不得了。而杨学士却理都不想理他们,折腾了好半天,他的爹娘才将他带离出人群。

动静闹得不行,其他家里面的女生在窗户前趴着,看着杨学士陷人痴迷。黄平正在杨学士家里帮忙打扫卫生。杨学士的父母正与黄平的父母交谈。

两方谈的很欢。黄平又是端茶又是倒水,这时杨学士却来到他母亲跟前,嚷嚷着要钱。黄平见状愣住了,他母亲笑着,抚摸着儿子,儿子直接甩开母亲,让母亲别啰嗦,赶紧拿钱来。母亲笑着从口袋拿出几个铜钱,递在儿子的手心里,而杨学士却还喊着:“怎么才这么点,不够?”

母亲又问他:“你要钱,是要干嘛?”杨学士不耐烦的解释:“我要交房租。房租不是钱呐,么几个钱够吗?”说着就将铜钱扔在地上。

他的态度极为不礼貌,行为如此恶劣,黄平刚想上去制止,看着黄平过来,这时杨学士的老母又慈祥的说:“平儿,来来来。帮阿姨把那柜子上的盒子取下来!”

黄平不明所以,但岳母发话了,他还是选择照做。将柜子上被压在最底下的木盒拿了出来,上面裹了一层浓厚的灰。黄平将盒子递给岳母,岳母吹了一口气,将浓厚的灰尘吹开。随后缓慢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只玉手镯和几个银子。

杨学士不耐烦的抢过木匣子。黄平按住杨学士:“你他妈是人吗?”

“你说什么?”杨学士反问。

“我问你他妈是人吗?”黄平大吼道。眼看局势不对,黄平的老母害怕失去这个女婿。便上前踹开黄平。

“翅膀硬了你,兔崽子,给我滚开!”说着又回过头安慰起女婿:“贤婿呀,你在京城开销大很正常,多的是需要用钱的地方。丈母娘能理解,但你大舅哥没啥眼界,他不懂,咱们不跟他计较。”

黄平听后很生气,刚刚想说什么。杨学士的母亲就喊道:“拿去吧。都拿去吧。哈哈,没关系的!娃娃们在外面过的都不容易。平儿,以后多帮着点小杨,你妹妹可就是他的妻儿了。”

听到这儿,黄平的老母也就放心了。她上去拉着杨学士的母亲,又说了一大堆好:“是啊,是啊,孩子们的事情我们无法干涉。以后都是一家人,娇儿跟杨少爷就得自己为自己的一生做主了,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就是给他们钱,帮他们铺路,我们就等着抱孙子好了。”

杨学士的母亲年年点头,黄平却推开自己的老母,大喊:“铺路?你们的路是用钱砸出来的吗?他老人家,恕我直言,你儿子简直就是在啃你的肉。看他这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找您要钱了吧,你也知道京城开销大,一般人支付不起,都不敢想他每一次会找你要了多少钱。让他拿着你们二老养老的积蓄在外面逍遥自在,他还觉得理所应当,我想问他还是人吗?这样的人跟我妹妹在一起,真的能过好日子吗?”

眼看杨学士的母亲脸色不对。黄平的老母为了黄平又是一顿痛斥:“不是,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在京城开销大很正常,我们杨公子要点钱花花,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谁不需要花钱?你妹妹能跟这样有学问,有远见的人在一起。还有什么不好的?你这个没出息的就不要跳出来当井底之蛙了,赶紧走,赶紧走,别耽误你妹妹。”说着就将黄平推出门外,并关上了门。

黄平虽郁闷,又无可奈何。当晚他找到了同村的阿贵,向阿贵诉苦。

阿贵给黄平倒了一杯酒,并安慰道:“我说你呀!说白了不还是以为别人是有钱人,才叫你妹妹跟他在一起。要我说,你就别再干预你妹妹的事儿了。老老实实过日子得了。别人可是学士,儒生,将来都是成大事的人,还在乎这点小钱。”

黄平急切的反驳:“怎么?学士了不起啊,儒家那一套了不起啊。我告诉你,就算我妹妹找一个放牛的,只要他老实本分,做人踏踏实实,哪怕家里再穷,我也不会反对。”

“得嘞,得嘞。”阿贵赶紧摆手:“你连个放牛的都不如,可就别说了。”

“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吗?有你这么安慰的吗?”黄平喝多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你这简直就是在数落我,落井下石。”

“你就这么坐着吧。我还落井下石,呵~这要是没有我给你落井下石,你没准就在前几天被打死了。”阿贵扬言:“不是我说。你同不同意?那有你什么事儿吗?只要你爹你娘你妹同意。没人会照顾你的感受,没人会像我一样在这儿听你抱怨!”

黄平听在耳里,疼在心里。他起身,对着前方自言自语。

“这么多年,我像个女人一样,在丽县苟延残喘,苟且偷生。吃父母的,用父母的,整天对着外人说什么天下大势,聊什么唐诗汉赋,别人把我当傻子呀一样!呵~我不以为然,我认为只要我感兴趣,有远见,我也能成一个影响着一个时代的人。我特别瞧不起儒生,当年,金军屠城时,那些口口声声要治理天下大事,救老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学士,庶儒们都是第一时间离开金陵的。有几个愿意留下来?虚伪!”说到这里,黄平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了下来。

“之前我总说,那些儒生没什么了不起,那些学士也不一定能成才,你们太看得起儒生就是井底之蛙。我总把自己说的像多高大上一样,总在你们面前逞威风。而现在我后悔了,我后悔说出这样的话!我跟你们一样,没见过儒生,没见过读过书的文化人,所以现在见到了,我也羡慕了。当我娘说我妹要嫁给杨学士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惊喜,仅仅是因为学士的身份就感到惊喜,仅仅是儒生的名头就让我认可了这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黄平啊,你终究还是变成了你最看不惯的样子,终究还是成为了你最讨厌的井底之蛙!”

阿贵在旁边不卑不亢,小酌一杯之后又缓缓说道:“话说回来,你要真是井底之蛙的话,就不会承认自己是井底之蛙了。因为井中的青蛙,永远跳不出井口,所以在他的认知里,天空,永远没有井囗大!”

隔日,黄平敲开杨家的门。开门的是杨学士的母亲,她看见黄平也同样愣住了。

得知黄平是来道歉的,杨母带着黄平来到杨学士的卧房里。看着杨学士正在睡觉,杨母还特意叮嘱黄平小点声,不要吓到他的学士儿子。说着就走上去,给自己的儿子盖好被子,并叫黄平在外面等,等他儿子什么时候醒再道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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