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徐真人提着大包小包朝山外走去,在镇上买了两个容量大的旅行背包,在街上拦下的士,司机摇下车窗问道,“去哪?”

“汽车站。”我答道。

司机瞥头道,“东西放后面上车吧。”

的士行驶了一段时间,司机忽地开口道,“看二位服饰像是修道之人呐,我虽然开的士,本地也只听说过一个玉虚观,两位可是去玉虚观做法事?”

徐景曜微笑道,“别看我们年纪不小,入行可不过半年,做法事什么的是不会的了,只是谨遵师命,带些符箓去玉虚观。”

司机道,“原来玉虚观真有真道士,咱们国人讲究一个缘字,咱们见了面就算有缘了,这样吧道长,我这趟免费送你们去玉虚观,但你们得请你们师父为我家做法事祈福赈灾。”

徐景曜面不改色道,“我们讲究缘分不错,却也讲究诚心,你诚心求道,道自然诚心待你,可我看师父怎么也不像是在诚心求道。”

“怎么?”司机疑惑道。

“本地前往玉虚观,不过百十公里,我才入道半年,俗世规则倒还没忘,这一趟怎么也就三四百,师傅可知一场法事多少钱财?”

司机不语,徐景曜接着道,“最少三千。”

司机惊呼,“三千?!连道士都抢劫啊!”

我笑道,“法事成本高嘛。”

司机无奈道,“我还是送你们去汽车站吧。”

一路无话,下了车走进汽车站,买了两张去市中心的票,两把剑也被我们解释成表演道具带上了车。我们顺利来到市中心,便直奔机场,走进机场路上,徐景曜忽地轻声道,“待会儿买票去成都。”语速奇快,又立马接口道,“我去上厕所。”说罢,放下背包转身离去。

我不敢迟疑,提起背包朝着售票处走去,为了避免被发现,用的都是假身份。买完票便站在售票口等待着徐真人,同时思索着徐真人这番变故的原因。大抵是之前司机有问题,徐真人想洗脱他对我们的怀疑。想到成都,我忽又想起徐真人提及过前不久青城派遇袭之事。

终于等来徐真人,一切也很顺利,不过徐真人直至登上飞机也没说过一句话,徐真人一上飞机倒头就睡,我则尝试用道心修习内功,内息在经脉上的游动较之先前不知快了几倍有余,意识开始变得虚无,体会着内力带来的飘渺。

我知道这是内力有成的表现,徐真人说的不错,有了道心相助,内功精进的速度不断攀升,甚至超他所预言,如此往后,不足三日我就能抵上名门弟子五年修炼。

想罢,满意地睁开双眼,却见徐真人正对着窗口,察觉到我睁眼,微笑道,“很不错,内力小成,如此内力,在武林并不算得什么,但你身怀裴门绝学,轻功造诣也不低,倘若你的武学功底再深厚些,日后对付金甲尸也有一战之力。”

我惊道,“内力小成,这么快我就?”

徐景曜面不改色道,“对自己还是要有信心。”

我心道内力进展得快不是件好事吗?便点点头。又想起徐真人此刻谈笑风生,似是解除了警惕,我试探性地问道,“咱们这次去成都探望余前辈吗?”

徐真人道,“张陵,我能想去东北不被发现,看来只有求助裴掌门了。”

我惊诧道,“为何?”

“要知道我们身处全南,正一门作为道教中心坐镇南方,任何邪恶势力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够不够颠覆这个存世两千年的门派,而之前那位的士司机,他说他听说过玉虚观难道就没听说过玉虚观已经停下香火了吗?他应该是隐藏海外的炼尸派门人。

国人讲究缘字,哼哼,我们和他只是司机和乘客间带有金钱交易的关系,若他只是普通司机,在特殊机遇下我们上了车,又同去玉虚观,这才是国人眼中的缘,他不了解国人。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心中早有了答案,即使被联合封杀,但他余威尚在,只是我们去找他,躲在暗处的人一定会盯紧裴门,他到底能有什么办法能完全摆脱他们对我们的怀疑而安全抵达东北呢?

飞机又行驶了许久,终于抵达成都,我们取了物件,又上了的士,通过徐景曜的话我才明白裴恨水是当地一家银行的老总,那司机听到裴字就知道我们要去哪。通过司机所言,裴恨水的公司总是会接待道士,大部分来这的道士都是去他的公司。

行至半途,司机忽地开口道,“两位道长,你们也别嫌我多管闲事,实在是好奇心作祟,这几年搭过的道士不少,就是没一个跟我说去裴家公司做什么的。其实一开始我虽然好奇,可也不会主动去问,可是前些年载过一位,可把我胃口吊足了,说什么裴恨水想拉拢道士打击佛教。我想想也对啊,现在什么方丈啊,住持啊,混的是风生水起,他裴恨水自己开了家公司,影响力也不小,帮道士修缮道观,要是再拍几部道士救国的电影,和一些社会名流合作宣传道教,你们道士还真能压他们和尚一头,所以我就想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二位不说也没关系,毕竟这是你们道士和和尚之间的事。”

我和徐景曜对了一眼,二人都已明白,眼前这位来历不简单,徐景曜闭上眼睛,示意让我来说。

我凑上前道,“师傅您这么说,对佛门似有偏见啊。”

司机朝我瞥了一眼,又看向前方道,“我能有什么偏见,真要我说,当和尚可比当道士快活多了,和尚能有什么苦差做?一天到晚打坐念经香火钱就来了。”

我笑道,“道士招摇撞骗的也不少,只要一张嘴够圆滑,敛点小钱也是轻轻松松。”

司机不语,我继续道,“我看大哥是性情中人,也可透露一点事情,其实我们去找裴恨水,为的正是修缮我们道观,裴恨水想和我们合作,收到的香火钱也有他的股份。”

我见司机仍是不为所动,又问道,“我既然坦白,也请大哥坦诚,那日你所见的女子作何模样?”

司机啧了一口,道,“那可好些年头了,穿的什么样跟别的道士差不离,不过她和其他女道士不同,她是披头散发的,也不像您二位,拎着大包小包的,两手空空就来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徐景曜默默点头,我便道,“是这样啊,我不认识,或许是隐居山林的女道士。”

司机不再做声,的士行驶了一会就到了裴氏银行门下,我和徐真人领了东西下了车,徐景曜走在路上道,“避重就轻,道门里披头散发的多的是,这司机太沉浸于演戏了,想演的自然,却暴露太多问题,在没问到关键问题前小动作不断,问到关键问题又变得谨慎,动作弧度减小,我们解答他几年的疑问不为所动,其心有异。

如果他信了你的话,炼尸门一行人行事就不再谨慎,我认为他们还是会先考究你所言之真假,他们会紧盯道,佛两家,譬如道观是否被修缮,我们的压力应当会减小。”

我点点头和他走入银行,工作人员见我俩身穿道服,立即走上来问道,“裴总近日来未言要接待道士,两位身份无论真假,我们都不在乎,请二位出去吧。”

我暗道难办,我若说明我的身份,可谁又知这三月以来有多少人冒充过我的名号来见裴恨水呢?就算我拔出斩妖剑,施展神剑式,可裴门功夫从不外传,他们如何识得宝剑和招式。

徐景曜开口道,“我们的身份何足挂齿,对你们而言,至关重要的是裴小姐的安危吧。”

工作人员嘴角抽动,道,“裴小姐此刻何在我不知,她有没有危险也不在我的工作范畴内,我的工作就是服务顾客,赶走恶人,请你们出去吧。”

徐景曜戏谑道,“你也没这个资格管,总之,裴小姐就在我们手上,麻烦你照顾一下裴恨水,我们要跟他见一面。”

工作人员忽地笑道,“我说过了,赶你们出去只是我的工作,请你们配合。”

他身旁的工作人员急忙凑上前道,“两位的话我们又能确信几分?”

徐景曜道,“你们裴门保密工作做得如此精妙,天下人根本不知裴小姐已经失踪了,我们不仅知道她不在府上,还知道她何在还能有假?你们连本门的保密工作都不相信了?”

两人紧盯着徐景曜,似乎被他嚣张气焰惹的不愉快,徐景曜也仰起头俯视着两人,僵持了一会,忽听身后一位工作人员道,“两位久等,裴总邀请两位上楼一叙。”

徐景曜这才放松身子,和我随这位工作人员上了电梯,待电梯再次开门后,工作人员道,“裴总的办公室就在里面那扇门内,能力有限,我就不送了,两位好运。”

我明白他话里何意,这两扇门之间的一段路定藏有无数玄机,你既想见他们,又不想让我们轻易见到你,你现在一定在某处看着我们吧,于是走出电梯大声道,“裴掌门何不出来相见?”

里面无人应答,徐景曜走出电梯,道,“他认出我们来了。”

我疑惑地回头,却见电梯门悄然关上了,“为什么?”

“里面的工作人员跟我说了,张陵,裴掌门想考究考究你,或者说,他想看看我把你调教得怎么样。”徐真人道。

我心道,两个月的修炼,一始终不知自己的实力如何,今日内力小成,实是检验修炼成果的良机,于是道,“好,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缓缓朝前走去,将内力灌注于双目,双耳以防止暗器,行至途中,忽听一声轻响,一柄飞镖从右侧袭来,我蹲下身子躲过了这一镖。待站起身子正欲朝前走去,竟觉后脑生风,脚下松动,两股异样的感觉袭来,来不及多想,我借着松动的地砖朝前跳去,“当”地一声,一把巨斧劈在地上,松动的地砖随之陷落,现出楼下的大厅,地砖也“啪”地一声碎在下层地上。

忽听“锵锵”几声,无砖处的上方伸出七八十道铁柱,约有三指粗细,我暗自疑惑,为何要把我困在这里,是怕我会往后跑吗?我有些拿不定主意,去瞧徐真人想询问他的意见。

徐景曜见怪不怪,招招手道,“走吧,他还能杀了你不成?”

我点点头,忽见徐真人身后的电梯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浮现,徐景曜也转过身去,待我认清后,喜悦涌上心头,大喊,“师父。”

原来是裴恨水,他并不理会我的招呼,缓缓走出电梯,沉着脸盯着徐景曜道,“幸会,徐真人。”

“幸会,久仰裴掌门大名。”徐景曜道。

裴恨水微微一笑,忽地皱下眉头,只听见拔剑的声响,徐真人人已飞到我的面前。

裴恨水大声道,“好,够快。”

徐真人道,“这一掌接这一剑当真快如雷电,裴掌门,你什么意思?”

我这才明白,裴恨水焉地出手,是为一掌接一剑,这两套动作均不过弹指之间。

裴恨水道,“尽在剑上。”说罢,已然欺近徐真人面前,徐景曜朝右闪去,拔出了自己的佩剑,裴恨水借着铁柱转变去向,徐真人直起身子接剑。二人以剑对剑,走廊里叮叮当当声音不停,受这狭窄的通道限制,很多功夫难以施展,此刻便是剑法的比拼。

二人越打越快,以至后来,我竟难以分清哪把剑究竟是谁在舞,二人的剑已舞成剑圈,银光闪闪,煞是好看。

此刻当在千招之外,很多剑招当被使出,饶是裴恨水出自舞剑世家,剑招也应当使用穷尽,终于,伴随着“噼”地一声,一把剑断为两截,一把剑仍然完整,两把剑的剑身已是坑坑洼洼。

完整的剑被握在裴恨水手里,徐景曜拱手道,“裴掌门剑法高明,晚生佩服。”

裴恨水抛下长剑,道,“若不是我的剑坚韧于你,只怕先行断剑的人是我。”

我不禁为徐真人的能力震惊,裴恨水的剑法,在当世,应当是一流的境界,至于为何他不是绝顶般的存在,一来他名声响在开公司,是道门少有的社会名流,张庭云也说过龙虎山后山的道观都是他出资修缮的,其剑术的名声远不如此,二来他年纪不大,大部分时间放在事业上,他的剑术自然难以接近绝顶。

裴恨水一改原先的笑容满面,从方才出现至现在,始终一脸严肃,他看了看我,从袋中拿出遥控器,这几十道铁柱又收回原处。

我越过空砖,朝他们走去,裴恨水开口道,“你们是要去东北吧,以我的能力现下还真无法送你们去。”

徐景曜开口道,“裴掌门,眼下您虽然处境糟糕,但并不意味您丢失了原来的权威,眼下,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恐怕也只有东北了,您以掌门的名义召集各大门派掌门召开大会,并言,出于安全考虑,大会开在东北为宜。”

“大会的内容是?”裴恨水问道。

“茅山叛徒捉拿归位,开会讨论如何处置。”徐景曜道。

裴恨水目光如炬,紧盯着眼前这位年轻人,忽然开口笑道,“徐景曜,海平的儿子,当真是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胜于蓝啊,一个为了挽救整个道门,一个为了天下苍生。”

徐景曜道,“并不是,我的父亲自始至终心中装的都是天下苍生,只不过他需要先铺好一段路,我不过是继承他的遗志,只可惜我能力有限,辜负他老人家厚望。”

裴恨水神摇目夺,看着徐景曜道,“你的父亲会为你的坚韧和谦虚而骄傲。”又回头看了看我道,“张陵交给你,我可以大大放心了。”

徐景曜微笑道,“天师选中的人物,我哪有本领去过管教?只是现在时间紧急,还请裴掌门即刻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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