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微微一笑,用桌上水壶给各自倒了杯水,一边喝水一边道:“都不必担心。某等能够进来也是靠着狐假虎威而已。你问那是什么东西?嘿,你们都见过的,那是太守写给洛阳官府的行文,提议洛阳为某家‘旌表门闾’的。”
“啊?”李雪琪先是惊讶,随后恍然,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阿兄,那你是谎称太守让我等住进来的?所以那吏员才肯放行?”
赵芸茹仍旧担忧道:“可若那吏员向太守求证该如何是好?太守岂不是要怪罪我等?”
李昭放下水杯,摇头道:“安心,那吏员不过只是郡衙胥吏,而某手上的文书是太守亲笔。他们一时间闹不清楚到底真相如何,也没胆子随意去向太守求证。不过几日之后,那位太守府的管家没准会上门敲打我们一番,到时准备些贿赂打发了他也就是了。唐国公一行还没到涿郡,这宅子空着也是空着,暂时不会有什么人来跟某等较真。”
听了这番话,赵芸茹长长松了口气,担惊受怕一天后终于稍稍将心放宽了下来。但她的担忧却仍一点不少,而今一行人等于被困在了蓟县。短时间内虽然没有危险,却也没办法脱身。这里物价愈发高昂,这般耗下去迟早要耗不动的,而且也不知洛阳那边李昱病情如何,关心之下愈发觉得千头万绪。
对李昭而言,现在这个情景也算有所预料,他唯一没料到的是赵家的报复居然来的如此之快、之迅捷,他原本是期望自己留在蓟县应对,早早将家眷送走的。但总体看来却也没有偏离他的规划太多,只是今后的任务需要加上一条,如何安全的将家眷送回洛阳。
他对赵芸茹两人道:“姨娘、大姐,接下来那赵氏虽不敢直接再上门赶人,但势必还会对我等频做骚扰。你们也告知家中其他人,尽量避免与他们起冲突,若无必要就无需外出了,等待时机离开蓟县便是。”
“大郎你呢?”赵芸茹敏锐捕捉到了李昭的言外之意。
李昭道:“如某今早所言,想要应付赵家报复,还是得解了两家的纠葛。某会继续在蓟县经营下人脉,寻找德高望重之人居间说和。冤家宜解不宜结嘛。”李昭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早就编好的瞎话。不过这一次,他的说服力明显又高了几层。虽然赵芸茹和李雪琪仍然不是很理解他的坚持,但都没有再出言反对。
赵芸茹点头道:“如此,便凭大郎做主吧。若要动用家中钱财,大郎只管向董生开口。”
李昭赶忙起身行礼,恭敬道:“姨娘言重了,家中事自是要与姨娘商议,若有所需必会得姨娘首肯再做计较。”
赵芸茹闻言张了张嘴,但没再计较,不过表情着实轻松了些许。因夜已渐深,她不便与李昭长时间相处,便招呼李雪琪准备离开。李雪琪想了想,对李昭歪了歪头道:“我总觉得阿兄你该还有事情瞒着我们。”
李昭嘴角微抽,刚想说什么却又见李雪琪冲他笑了笑道:“不过,阿兄变得可靠了许多,这便是好事。阿兄若有需要小妹帮忙的地方,也只管向小妹招呼。”说完,李雪琪还俏皮的向李昭福了一福,随后蹦跳着追上了赵芸茹,两人一起向挑好的院落走去。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李昭稍稍松了口气,嘟囔着:“算是稍稍打开些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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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赵宅。
赵德章与自家二兄商议着给朝中“五贵”准备礼品的细节,一直到了深夜,等到从二兄的屋中出来时,饶是他年轻力壮也觉得有些困倦,准备自去休息。但出门后,他却见自家书童正在廊下候着,他一时奇怪便过去问道:“出了何事?”
虽然赵德章已交代过:李家的事已无需再向他禀报过程。但他的书童再三思索,还是觉得今晚的事是一个重大变故,有必要让自家公子知晓。于是将李昭等人进入了赵行本宅院、巡弋旅帅无功而返的事情详细向赵德章做了说明。
赵德章初听时还有些不耐,但随即却渐渐有了些许讶异,最后对这件事难得露出些许凝重道:“还真小觑了那李家小儿。呵……有点意思。”他负着双手在廊下来回踱步几圈,随后道:“既如此,暂时便动他们不得了。且看他们是否会在此时离开蓟县……若我观察不错,想来那李家小儿也该是个谨慎之人,该不会这么蠢笨。有趣,当真有趣。”他抬头向崇德里方向看了看,笑道:“既如此,那便慢慢走着看吧。”
书童谨慎问道:“那暂时便无需理会?”
“无需理会”赵德章点头道,随即又勾了勾嘴角,道:“也无法理会。告去太守那边也得些时日,否则必被疑心。不过,既然他们还在蓟县,那就总归还有打交道的余地。慢慢炮制吧。”说罢,他再次打了个哈欠,准备返回自家屋子。忽然,他蹙了蹙眉头,用手指在额头上敲了敲,转身对书童问道:“我好像忘了些事情……”
书童赶忙道:“今天您需与二郎商议礼品细节,除此之外您还需单独再列一份礼单,是要单独送与那内史侍郎虞世基。旁的并无其他事。”
“确无他事?”
“三郎,某的记性您还不放心么,确无他事。”
赵德章谨慎的点了点头,仍然有些奇怪,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些什么。小半晌无果后,他放弃思考,道:“罢了,终归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也劳累一天能力,早些休息吧。”说罢,他自顾自走向自家小院,背影依旧挺拔、潇洒。
翌日清晨,晨钟敲响时,赵行本一家自两个客栈汇总停当,赶着城门开启时离开了蓟县,准备向良乡赵家庄子安顿。他此行是为避嫌。
穿过城门洞时,赵行本“哼”了一声露出一副阴鸷的笑容,他看向身旁的小厮道:“此去不过数日,再回来的时候……那些该死的家伙就都已经死绝了!虽然钱财上亏了不少,可那李家货物毕竟还在某手上,慢慢经营总有起复的机会……”
他在蓟县经营多年,总有些人脉可用,为了便于转移也东拼西凑了二十余头驴子,一行拖家带口便迎着晨风南行离城。
城外十里的某片树林内,有喽啰飞跑而至,对倚在树干上的魏刀儿道:“大当家,确有一队行商今早出城了!人数有三十多,里面还有几个孩子,不过中人那边没人报信啊,不知是不是要宰的肉票。”
魏刀儿戴着斗笠叼着一根杂草,闻言抬起眼皮问道:“有多少驴子?”
“二十多头!”
“那便错不了。这些时日世道乱哄哄的,不是行商谁会赶着这个时候、这么早出城?连牲畜数量都一样。对了,你确定没有其他队伍了?”
“倒确实没了,只这一支队伍。但,要不要再找中人确认一下?万一错了……”
“错就错了,劫谁不是劫!弟兄们,都支棱着耳朵,一会儿动手的时候都麻利点,下个月吃糠还是吃粮就看这笔买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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