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公孙莫躬身退下。
……
夜幕降临,月华如银,洒照庭间。
一座巍峨的宫庭屹立在众多庄严肃穆的宫殿之中。
只见那庭中灯火闪烁,似星汉灿烂,微风轻拂,烛光摇曳,廊下宫灯彩练,似仙袂飘飘。楼阁高耸,飞檐翘角,若凤羽展翅苍穹。窗扉半掩,透出微弱光芒,如幽梦之境。
即使将至九月,但庭中仍花木扶疏,影影绰绰,似有鬼魅隐现。繁花盛开,香气袭人。远处宫墙,绵延不绝,宛如长龙盘踞,令人心生敬畏。
此处是东宫,也是无数皇子向往之地。
“舅父,现如今,本宫该如何是好啊?”
在一书房中,一身着华服锦缎、腰束玉带、足蹬锦靴的青年正在房中焦急地来回踱步,与清雅庄重的屋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清风徐来,帘幕轻轻飘扬,窗外修竹摇曳,影落书案。
窗边小几上,一中年男子正品着茶盏中的茗,与焦灼万分的青年相比,显得尤为淡定从容,好似青年问话的人不是他一般。
其实说他是中年并不准确,此人瞧模样顶多刚过而立之年,比起那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倒是多了几分稳重。
“舅父,您怎么还有闲心喝茶啊?”
那青年看他不理自己,遂大步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茶盏,“砰”的一声,重重置放在几上。
盏中茶水因剧烈碰撞掀起波澜,叠叠洒下,小几上顿时被茶水覆盖。
男子见状也不恼,只缓缓开口:“殿下,您未免也太急躁了些。”
说话之人乃是詹事府少詹事许慎集,而夺他茶盏的青年正是当今太子沈知序。
“急躁?舅父,您说本宫急躁?”沈知序不可思议地看向小几前的人。
从开始到现在,这人皆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陌生人相差无几,自己的焦急难耐在他眼中更是无足轻重。
若他不是自己的亲舅父,沈知序真想立马赏他几大板,再把他轰得远远的。
他坐在许慎集旁边,胡乱吞下一口茶,“您没看见今早朝堂上得到父皇嘉奖后老三那副小人得志的姿态吗?您没看见下朝时他前呼后拥的样子吗?就连平日里那些自诩中立正直的大臣都围了上去,比本宫这当太子的都还要气派!”
“本来他与本宫也算旗鼓相当,谁曾想他竟逮住了芜州这个机会,要说之前父皇态度暧昧不清也就算了,可这一连好几日都在朝上夸他,这让本宫情何以堪?本宫又怎能不急?”
沈知序狠狠拍打案几。
一想到今早下朝时沈知度对他说的话,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沈知度拜别紧紧围在身旁的一众朝臣,主动走至后面的沈知序身旁,一脸笑意,“皇兄这几日辛苦了。”
沈知序不欲理会他,敷衍道:“三弟何出此言?明明是你解决了芜州难题,应是三弟辛苦才对。”
“皇兄成日事务繁忙,做的都是功在千秋社稷的大事,至于臣弟,整日无所事事,好不容易被父皇记起,能做点正经事,也都是些入不了皇兄高眼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足皇兄挂齿,自然也不如皇兄辛苦。”
“三弟此言差矣,”沈知序佯装镇定应道:“都是为国为民,何以分大小?”
“是是是,”沈知度讪讪一笑,“臣弟才疏学浅、笨嘴拙舌,不比皇兄满腹经纶、远见卓识。臣弟连句话都说不利索,让皇兄见笑了。”
沈知序淡淡开口:“三弟既已知自己不足,还望今后能戒骄戒躁、勤奋务实些,切忌好高骛远,以免一招不慎,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臣弟谨遵教诲。”沈知度作势一揖,“皇兄日日伴父皇左右,对那些夸赞早已司空见惯,不像臣弟这样,偶尔被父皇夸一两句就喜不自胜,一时忘了分寸。”
“臣弟定不辜负父皇和皇兄的谆谆教导,日后定学海无涯苦作舟,为我大魏子民谋福谋利,不愧对自己的皇室身份。”
“你有这份觉悟,为兄甚喜。本宫还有事,就不和三弟多言了。”
“皇兄日理万机,是臣弟不是,耽误了皇兄的宝贵时间,那皇兄快些去吧,臣弟也要回府听旨了,毕竟是头一次听旨,不能忘了规矩。”
说完沈知度便侧身,一副恭顺温和的模样,给沈知序让路。
沈知序轻“嗯”声,一路强忍心中怒火,等回到东宫气得一连砸碎了好几尊琉璃盏,仍是火气难消。
直到有侍卫来报詹事府少詹事登门,他才稍平怒火。
但看他来了之后什么正事也没说,什么正事也没做,心中的火苗便又要蹿了上来。
“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许慎集徐徐开口。
好似并没有看到屋中青年的焦急难安,方才他的一箩筐话也不是对自己说的。
“舅父!”耐性终于在对方的冷淡中消磨殆尽,沈知序强压心中怒火,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给本宫诌文讲道理的?若是如此,”他别过头,“那舅父请回吧。”
听出青年的不耐,许慎集又言:“殿下可有听闻近日城中流传的童谣?”
“都什么时候了,本宫现在哪还有闲心听什么童谣,舅父你莫不是急傻了?”沈知序一脸不耐烦地回道,他现在不杀人都不错了,哪儿还听得进童谣。
“普通童谣当然不值一提,但这首童谣却大有玄机。”
“哦?舅父何意?”
见对方真的对童谣一事毫不知情,许慎集长叹一口气,把那童谣一字不差地背了一遍。
“殿下可听出其中玄妙?”
“芜州……疫病?”沈知序一脸错愕开口:“芜州不是闹水灾吗,怎得又变成疫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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