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路牌挂在电线杆上,标示着“大江三丁目”。
独栋住宅沿着狭窄的道路两旁林立。
大约二十米外的一栋楼顶,立着桐源当铺的招牌。
当铺的铁门落下了一半,西本文代踟蹰一阵,弯腰向里面看了看。
铁门后面是商品陈列柜和两扇毛玻璃大门,门上用金色的书法字体写着店名。
她见玻璃门没有挂锁,便直起身,按动门铃。
……
听见门铃声,松浦勇依旧没从那具白花花的肉垫上离开,反而飞快冲刺数十下,一哆嗦,长出口气,这才起身提上裤子,走出逼仄的房间。
……
西本文代第一眼就把站在柜台后的男人认成了老板。
因为松浦勇的装扮实在很像老板。
他四十岁左右,身材高瘦,乌黑的头发梳成毫厘不差的三七分,尤其是右手小指还戴着一枚一看就很名贵的白金戒指。
可接过对方递来的名片后,才得知他只是店长。
作为面馆的颜值担当,西本文代认为自己也是副店长的级别,并不低人多少,便收起拘谨,拿出金项链,说明了来意。
做典当这一行,需要有识人相面的能力,松浦勇也第一眼就从穿着和气质看出眼前这是个生活落魄,而且身上风尘气很浓的女人。
但他不意外,也并不鄙夷。
来当铺的,多是这类人。
他检验了一下手中女士项链的真伪和重量,得到结果后,抬头看向西本文代。
“您打算死当还是活当?”
“活当。”西本文代没有丝毫犹豫。
虽然之前的首饰每次离开她,被典当的时候,也都有被许下“活当”的诺言…但这件不同,她真的很喜欢这条项链,也有一分别样的意义。
最重要的是,十一年来,黄金价格飞涨。
她深知自己今后大概率买不起,也不舍得再去买这么大克数的金首饰了。
松浦勇闻言,露出礼貌的微笑。
他先是为西本文代指了指称上的刻度,确定了黄金克数后,说出了一个价格。
西本文代听后,细长秀气的眉毛皱了皱。
她心知活当五折。
自己也暗暗算了算,对方给出的价格的确合理。
可,这个数又着实和她的预想差了一些,不大够花。
她有些犯难,想了想,再次显露出拘谨。
“可以多两成么?这条项链我一定会赎回的,这点您可以放心。”
松浦勇保持着微笑。
“太太,多两成,就是死当的价格了,这不合规矩。”
他说完,身后的一道小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一个面容极精致的年轻女人走了出来,脸色红润,额头有浮汗,看起来带着些疲惫。
女人一言不发,径直走过拐角,上了楼梯。
西本文代心里有些羡慕,因为对方样貌本就不输她,身上的衣服还都是名牌,腕上戴着名贵的女士手表,首饰也都配齐了。
女人都爱攀比,她自然不可能免俗。
西本文代对松浦勇小声说:“这是您夫人么?真是漂亮呢。”
松浦勇当即摇头,说那是老板娘。
转而很夸张地一拍脑门儿,扭过头从楼上叫道:“您已经把仓库清点好了么?真是…辛苦您了,如果不是招待客人,应该是我来做完的。”
一声淡淡的“嗯”传了下来。
“您老板真有福气。”
西本文代只能用这么一句来掩饰尴尬,然后绕过这个话题,继续恳求松浦勇能够多给出一些价钱。
最终…一分没让。
西本文代有些失落地抿抿嘴唇。
“好吧,那打扰了。我再去别家看看吧。”
松浦勇笑称没关系,又说这里其实已经是左近街区价格最公道的当铺了,“大一些的典当行还要多收您很多手续费,绝对不会高出我说的价格。”
西本文代作为一个老败家娘们,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
更郁闷了。
“不如这样,我们店也可以做贷款业务,利息也是很公道的。”
西本文代不懂贷款,闻言仔细询问一番,听说只要二分利,比典当划算,就亮了眼睛。
当即问这个怎么办理?
“如果有抵押物最好,没有的话,就需要走访一下您的固定住址,具体还要根据您的实际情况,来做出额度和期限的评估。”
松浦勇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圆形时钟,笑道:“如果您方便,趁现在还有时间,我可以过府看一看。”
西本文代很开心,加上金项链的价钱,再能贷出超过十万円,就够好好生活一段时间了。
她连忙答应。
又把伺候人的低三下四态度拿了出来,恭敬等在一边,看着松浦勇收拾公文包,装上一部相机,随后主动去开门,扶着把手让人先走。
这时,忽然从楼上当当当跑下来一个穿着美国牌子运动装的寸头男孩。
松浦勇停下脚步。
男孩下了楼梯,趿拉上一双脏兮兮的运动鞋,面无表情,低头走来,既不问好也不看人。
“亮司,又要出去玩么?”
男孩并不理他,仍没抬头,直接蹭着西本文代高耸的胸口走出门外。
松浦勇在后面对男孩背影又喊了句:“不要再去那栋楼里爬管道啦,又危险又脏。”
男孩已经走远了。
松浦勇无奈晃晃头,“这孩子…”
西本文代在一旁捂嘴娇笑,“谁说不是呢,这个年纪的孩子呀,都叛逆,我女儿也是,一天也不跟我说一句话。倒是您,对儿子很有耐心呢。”
松浦勇:“是老板娘的儿子。”
“……”西本文代愣了愣,嘀咕:“她看着那样年轻,可不像呢。”
一共见到三个人,没一次猜对身份,随后就闭了嘴,默默带路。
????????
橘黄的阳光下,两道影子在事务所门前被拉得老长。
陈最蹲在那,眯着眼睛吐瓜子皮。
长大两圈的强尼蹲坐在他身前的下一个台阶上,毛色金黄,更像辛巴了,而且额前那一撮白毛也变得愈发明显。
从品种上分辨,陈最认为它的父亲应该是一条良心很坏欺负野狗的金毛。
狗不嫌家贫,雪穗不在的时候,只能陈最吃啥它吃啥。
但瓜子…
陈最咔哧磕一个,它就回头仰脖呜呜叫一声,最后却只能抖掉小脑瓜上的瓜子皮,回敬以幽怨的小眼神。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