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峪叹完气,正要走向自己被分到的位置,“你是新来的吧?”突然,一个人拦住了他。

王峪刚想不过脑子地老实回答“是”,突然想到前一世在王何两家吃的亏,便将那老实话生咽了回去,稳住心绪,看了一眼来人,来人身高约莫六尺半,体格健壮,王峪初来乍到,不知其底细。

“他是刘七,外号‘拾人头’,听这外号,想必他是什么样的人,已经不用多说了。”一个瘦猴似的人悄悄在王峪身后提醒他。

“捡人头”?这词好像在那本一千年后生活指南中见过,不就是一千年后人说的捡人头么?没想到,这会儿就有人说出差不多的话了。

“呀,各位,不止在下是新来的,这另外九位,也是同在下一起来的。”王峪立马挤出笑容,抱拳向这屋子内所有人说道。

刘七见他背后确实另有九人,不是自己认为的孤零零一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好欺负,刘七不想把事闹大了,以免惹来大胡子管事的又是一顿鞭子抽,便放了他过去。

夜深沉下来了,室内人多,哈出的气遇到冷冰冰的窗户木棱,顿时化成一小股一小股水往下流,王峪见这股水全都留到了另一个也是今日新来的人床上,见这人有点胖还有点虚,心中多有不忍,抽出自己底下那床垫褥子毛毯扔给了他,“拿这个挡挡吧。我看你身体有些虚弱,这水湿了床,你睡在上面,对身体更不好。”

那人没有拒绝,接了过去,尽管声音特别小,王峪还是听到了那声“多谢”。

刚才那瘦猴又过来了,“我叫小九,家住宸京洗衣巷。我啊,是没办法,母亲病了,为了给母亲筹医药费,一时之间没有好的去处,才来这码头上当几天搬运工,给母亲筹齐医药费,我就离开。”

宸京洗衣巷住的是清一水的平头老百姓,有的甚至有些贫穷。

小九个子不高,精瘦精瘦的,毕竟是洗衣巷长大的,可能自幼有些营养不良。黝黑的皮肤,亮晶晶的眼珠子,人长大了却每换新衣服,衣袖和裤脚都有些短,遮不住手臂和脚踝。——全身上下都透着聪明和朴实。

“我没有大名,我出生前我父亲就去世了,我母亲悲伤加操劳,眼睛也不太好使了,她给我取名小九,纯粹就只是因为我出生当天是初九。我母亲生了双胞胎,我兄长叫大九,我就叫小九。”小九的话有点密,提及这些,他好似有点悲伤。

“小九,那你识字不?”旁边一人不知怎的,突然问了这个急转弯的问题。

“看不起谁呢?虽然我没有正儿八经入过学塾,但常见的一些字我还是识得的,我还会写信呢。”说到会写信,小九头颅都快昂上天了。在洗衣巷,会写信的人可不多,他在这一辈的后生中都算是不错的。他娘都常感叹,若是有钱送小九去念书,说不定将来至少能混个当差的。

“你呢?你叫什么?”小九以右手手肘击了下那个又胖又虚的人。

“啊,你们可以叫我……奇……”这人还没说完,就赶紧坐大通铺上,以手顺了两下胸口。

“你都这么虚弱了,还来码头干体力活?管事的也让你来,就算他让你来,你这身板也扛不了重啊。”小九道。

“这里是按件计酬劳的。干多少得多少,不干就没有。他叫周奇,录名的时候我离他近,听到了。”旁边有人道。

“我……”虚胖虚胖的他不知是有难言之隐,还是羞涩于一下子在这么多陌生人前说话。

王峪也很是奇怪,他是怎么通过录名时旁边检查那人那关的。

“没有办法,我这么大个人了,总不能一直在家靠母亲养活。我出来不求能挣多少钱,但求能解决温饱,不给母亲添负担。”他终于顺了气又顺了话,答道。

次日卯时,冬日的风呼呼地灌入船舱,睡在舱边上的周奇先是轻咳,接着咳了又咳,猛咳不止。

“明明头一晚关好了的窗,怎么被开得这么大?”小九纳闷,起来把窗户关上了。

第三日如此。

第四日如此。

第五日子时三刻。

“好啊,终于逮到你了。大全哥快来看,这是谁?”一直假寐的小九注意力始终集中在那扇大窗户上,牺牲了睡好觉,终于逮到了连续数日大开窗户几乎把所有人都吹得睡不了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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