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夹杂着向日葵淡淡的花香,一辆掉漆的三轮摩托狂飙在狭窄的乡间小路上,碾碎两侧蟋蟀的叫声。

“还有多远?”李清白点燃一支香烟,脚踩着染血的镰刀。

“二十公里左右。”林鹿皱起眉头,将头转向一侧。

二十公里,随手擦拭掉仪表盘上的陈年灰尘和羊毛,李清白瞥了一眼目前的时速。

60公里每小时,这辆烧柴油的老古董早就该被淘汰了,能跑到这个速度几乎已经是极限了。

再继续拧下油门怕是就要散架了。

按照地图上的导航,预计半个小时左右就能到最近的安全屋。

聒噪的发动机轰鸣着,屁股后排气筒腾腾地冒着黝黑的尾气,劲风吹得两人全都眯起眼睛。

一路上两人几乎没说什么话,直到车轮下的泥泞土路陡然间变成柏油马路,屁股下的颠簸感才稍微减轻一些。

宽敞的大路上几乎没什么车辆,道路两侧的行道树在夜色下像是张牙舞爪的怪兽。

三轮摩托橘黄色的车灯穿透黑暗,消失在前方的夜色中。

天空忽然下起细雨,不断有可怕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哀嚎,又像是绝望哭泣。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李清白侧头,望向睫毛上蓄起水珠的林鹿靠在自己身上身体轻微颤抖。

不知为何,他觉得如果能这样一直开下去,也不是不行。

呵,真是自私,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分神的一瞬间,他猛然瞧见在道路的中央好像窜出一个人影。

“嘶”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用力踩下刹车。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后,柏油马路上留下三道丑陋的刹车印。

三轮摩托瞬间不受控制地漂移无情地撞上那个黑影,咚的一声闷响,黑影被撞出数米远。

“不会撞到人了吧!”林鹿死死抓住李清白衣服的一角,声音颤抖。

李清白捡起脚下的镰刀握在手中,轻轻拍了拍林鹿的手,“我下去看看,你待在这里不要动。”

说罢,他跳下摩托,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滚落在马路中央的那个黑影身旁。

刚低下头,一双赤红的眼睛猛然间望向他,举起被撞的不成样子的手臂兀然间挥动,目标直指李清白的面门。

都已经成这样了还没死!

李清白心中早就有了防备,挥动手中的镰刀向下劈砍,骨骼在刀锋下轰然断裂。

幸好不是人...

他松了一口气,心中的愧疚感也荡然无存,于是下手再也没有了顾忌。

一刀砍在丧尸的脖子上,结束了这只倒霉丧尸的命。

他回头挤出一抹微笑,“解决了...”。此刻他手提一把滴血的镰刀,橘黄色惨淡的车灯照在他身上,一时间林鹿没来由地有些害怕。

她也僵硬地微笑回应,但突然她看到李清白脸色突变。

一声纯粹的国骂之后,李清白跳到三轮摩托上,疯狂拧油门,同时不住地向后回头。

在他的瞳孔中,无数道歇斯底里地黑影在身后狂奔。

哪里来的这么多丧尸!他顿感头皮发麻,油门拧到底之后却发现车子行驶的异常缓慢。

车轮咣当咣当的不停作响。

他焦急地探头去看,只见三轮摩托的前轮不知何时已然扭曲变形,想来是因为刚才撞到了那只丧尸。

该死!早知道就不踩刹车了!

李清白懊恼之间,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冷汗。

距离安全屋只剩下五公里,大路之上没有丝毫能藏身的地方,被这么一大群丧尸追上,他们有九条命也得交代在这!

“这都什么玩意儿啊!怎么这么多!”李清白脸都绿了。

“还愣着干嘛?跑啊!”林鹿催促道。

我们倒是能跑过丧尸啊!李清白没时间回答林鹿,只是将手中的镰刀塞到林鹿手中。

“拿着这个!别管我,你先跑。”

“李木头,你在说什么啊!”林鹿摇头坚决不肯收下那柄镰刀,眼神中除却恐惧外更多的是不解。

她不明白为什么李清白会说出种话来。

凭自己一个人就想挡住这么多丧尸吗?开什么玩笑!

看着越发逼近的丧尸群,李清白再也忍不住了,对着林鹿大吼:“让你跑你就跑,别他妈废话了!”

他此刻只能寄希望于郝秋和蓝晴还守在自己身边,即使被丧尸咬穿脖子,他或许还能回到撞上这只丧尸之前。

他发誓自己绝不会再次踩下刹车。

这是他的梦境,他怎么能允许林鹿死在自己面前?

嘶吼声越来越近,透明的雨幕被一束耀眼的光芒撕裂,下一刻,“砰”的一声巨响,一只丧尸飞出去摔在李清白面前。

一辆火红色的哈雷从丧尸群中极速飙来,炫酷地漂移甩尾后停在李清白身边,大灯亮地像是太阳。

戴着黑色偷窥的大汉从哈雷上跳下来,拔出别在腰间的长刀,干净利落地砍掉那只倒飞出去丧尸的脑袋。

拨掉护目镜,露出一双凛冽的浓眉,“有人要去安全屋吗?捎你们一程!”

靠!李清白从未想过有人会在自己梦境中能有如此拉风的出场方式,如铠甲勇士般狂荡不羁,在危险来临之前到达。

“不过很抱歉,只剩下一个位置了。”男人耸了耸肩,将手中刀收起,重新跳到哈雷上。

如同火舌一般的红色线条在哈雷的车身上流转,李清白这才发现,车的后座还坐着一个曲线火辣的女孩儿。

这也太夸张了吧!李清白在内心吐槽。

不等李清白回答,男人已经跨坐在哈雷之上,轰起油门停在林鹿身边,头也不回地向身后喊话:

“Lady first,兄弟你没什么意见吧?”

“如果你能撑过三分钟,我就能折返回来接你。”

李清白苦笑摇头,他当然没什么意见,他巴不得男人快点把林鹿带走。这样他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他不能确保自己一定能挺过下一次急救,也不确定再回到梦境会是什么时间段。

撑不过三分钟还叫男人吗?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不由分说将瘸着一条腿的林鹿抱到车的后座。

“谢谢大哥!”他咧嘴露出大白牙。

“谢你妈呢!拿着!”男人摆摆手,从腰间取下那柄无鞘长刀扔在李清白脚下。

男人冲着李清白眨了眨眼,狠狠将油门拧到底,呛人的尾气从排气筒喷出,随后载着两个女孩儿消失在夜色里。

“借你的!”

男人的话在雨幕中飘散。

李清白捡起那把仍残留着体温的长刀,无边细雨打在长刀刀身之上,叮当作响。

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丧尸群,他一刀砍在座椅下的油箱铁皮。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刺鼻的柴油味,趁着雨水还未完全冲散地上的粘稠的柴油。

李清白从兜里掏出火机点燃,他此刻庆幸自己一直用的都是防风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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