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个巫师庸医收拾完刀具,我才放心确定,两个庸医至少没粗心到把东西忘到我体内。

这段时间也没有伤口崩裂或疼痛,应该是并无大碍。

缓缓起身,我抱着衣服没有穿,尽管两个庸医已经再三肯定,伤口已经处理完好,无需担心感染问题。

甚至还建议我洗个澡,切割后背时流出的血蔓延到肚脐上,在长时间没擦拭下已经凝固干燥,氧化发黑,成了“死皮”一般的存在附着在肚脐上。

腥气很浓。

我不接受建议,抱着衣服走出我再也不想来到的手术室。

至于脸面?对巫师来说这种东西未免太过奢侈。

我现在只想活着,不择手段的活着,趴在冰凉床上,当刀刃切开我皮肤的那一刻。

死亡是如此接近我,那时,从未有过的窒息感包围了我,竭力控制才能让身子不颤抖,身体好像随着生命流逝而变的冰凉。

尽管最后是乌龙一场,但我还是怕着。

我不想死,倘若我追求的是自由,那么在潜逃之人眼睛发出对自由的渴望时,我就该和他密谋出逃。

因为想安安稳稳的活着,所以我杜绝了一切冒险行为,我心里早已预知到潜逃者必逃,可当他递过酒瓶,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喝下去,只为对方的行为不牵连到我。

活着多好啊,卑躬屈膝的活,苟延残喘的活,不择手段的活着。

活人才有未来,死人只有墓碑。

我搂紧了怀中的衣服,走在回住所的石板路上,两边栅栏晒太阳的囚徒,好奇不解的眼神透过栅栏细孔映射到我身上。

嗯,很正常,这些囚笼里的人每天过着单调生活,吃饭睡觉晒太阳供血。

高耸围墙阻隔了向外的视野,冰凉牢笼规划了他们活动范围,一成不变的风景配上一眼望到头的生活,看到新鲜事物有好奇心很是正常。

多看两眼没问题,我又少不了二两肉。

这样想着,我默默加快了步伐。

我居住的狭隘屋子肯定是没有镜子这般奢侈物,我所知道的唯一一块镜子在城堡大厅处。

靠背站在等身镜前,耸起肩膀,歪扭脖子,斜眼。

我看到了手术后的创伤,和那惨不忍睹的缝合针眼。

很难看,两个巫师庸医的缝补技术应该练练了,背部创伤扭曲如蜈蚣爬的虬结,难看到没法看,比我自己缝补的衣服还要难看。

使用的药剂不错,我试着小心翼翼触摸创口,没有明显疼痛感。

我松了口气,回屋内用湿毛巾擦拭血痂,清理自身后趴在床上疲惫睡去。

心神俱疲,这一觉我睡到傍晚,昏沉屋子里仅有一抹夕阳光,殷红如血的光束和昏暗交织一起。

才醒来,朦胧双眼昏花恍惚,勉强开合的眼皮看向周围总是模糊不清,牙齿和舌头发麻,口腔中弥漫有怪味。

下意识摸了摸创口,用明显皮肤摩挲触觉,没有疼痛感。

摊开手掌,没发生掌心尽是鲜血的狗血事件。

喝了口凉水润喉,我拎着衣服走出屋门,在大厅夕阳中观察后背。

创口一如往初的难看,没有崩裂感染的迹象,我才放心的披上黑袍。

在餐厅,原本可口多汁的饭菜味如嚼蜡,机械般的一口口吞入口腹。

坐在我对面的年老巫师看出了我的犹豫,用叉子敲了敲饭盆问我有什么事。

当我忧虑的说出背部做的手术后,对方却不甚在意,自顾自的叉起我唯一的一块肉排,慢条斯理的切割,放入嘴中嚼了起来。

这是询问的代价,我从对面眼中看到了这样的意思,我只能暂且忍气吞声。

手术过后的惶恐不安在心中酝酿,发酵后产生的情绪唯有大闹一场才能舒缓。

“控制人的手段,”年老巫师是这样说的,此后又絮絮叨叨的讲了一堆事,我本就模糊的脑袋更加听不懂了。

事后,回到床上趴着的我勉强梳理年老巫师的话。

只有做完手术的人,才有资格真正学习咒术,防御,进攻,操控,治愈各一个,没有挑选的余地。

施展的效果一样,可每个巫师学习的咒术各不相同,严禁私下交流咒术。

据说,每一个试图学习第五个咒术的人,都会死的很惨。

死状是披着人皮的骨架,血肉内脏大脑都被不知名生物啃食殆尽。

那是虫子,每个巫师在手术中都被塞入了不知名虫子,曾有人试图抹去骨骼中刻下的纹路,才发现那些纹路是压制虫子,使其进入休眠。

虫子平日里寄宿在心脏中,对外界纷扰不做反应,可一旦试图从心脏取出虫子,它身子就会长出倒勾并疯狂扭动,直至撕碎心脏。

虫子还有明显的上下级控制关系,曾有人做手术后叛逃,并且实力非凡,轻松解决了追杀的巫师。

最后死因,是死于心脏中虫子无征兆的暴走。

年老巫师临走时看到了我心中惶恐,沉着声音说道。

“如果你想叛逃,最好考虑好后果,当然,你要是把每顿的肉分给我,我说不定会给死于叛逃的你立个衣冠冢。”

我脑海中闪过年老巫师的嘱托,最后重点却放在了对方满头白发上。

不到十年,就苍老至此,他还能活多久?

巫力=生命力

体内的纹路需要压制虫子生长,需要巫力,虫子休眠,同样也要巫力。

两个定时炸弹,不停歇的汲取生命力,就像死神链刃不断地割肉放血,我还能活多久。

我想活着啊。

摸着胸脯,我第一次感受到心跳的如此陌生,完全不属于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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