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斯在灰蒙蒙落着淅沥小雨的早上醒来,揉搓疲惫泛黑的眼圈,按压额头,大脑像是被割裂了一般痛。
模糊的眼四下寻觅,克罗斯没能发现鹤小姐的踪迹,疲乏无力的大口喘息,按在红绒地毯上勉强起身,踉跄走到门前,握住银亮的金属门把,克罗斯费力打开了城堡大门。
细毛雨水零零散散的飘落,雨中夹送的风微凉,带走皮肤温度的同时也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克罗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没有离开大门,只是抬起头望天。
天蓝色碧眼祈愿的凝望天空,克罗斯渴望着鹤小姐像奇迹那般从天飞来。
灰暗的阴云天没有回应,沉默的洒落轻纱细雨。
过了许久,细雨停歇,些许金辉的阳光刺透云层,地上湿漉漉的潮气交织空中残留雨雾,形成白色雾霭,天地尽显氤氲飘渺。
又等了许久,晴空转成蔚蓝色,克罗斯还是没能等来鹤小姐,那双碧蓝眼眸蒙上一层灰蒙蒙的尘埃,最终还是亲手掐断自己心中最后一抹侥幸,垂下了头,转身走入城堡。
王城外,鹤小姐无力的趴在巢穴里,长颈摊在地上,爪无力的蜷缩,皎洁的羽翼沾染上泥水,羽毛杂乱未经梳理。
鹤小姐冒着雨水绕王城一圈,未能找到可进入的通道,整个王城被人用咒术彻底封锁,针对对象只有鹤小姐一只鹤。
鹤小姐无力的用长喙戳了戳地皮,心中郁闷苦楚无以言表。
自己何德何能,让人类这么针对自己,不耐烦的鹤小姐摇了摇头。
随后又想到念叨起克罗斯,在鹤小姐心中,克罗斯就像另一个幼年的自己,拯救陪伴克罗斯,就如同弥补自己受过的创伤与孤立。
鹤小姐也是孤独的,有克里斯陪伴,漂泊不定的心也有了依靠,这也是鹤小姐不惜冒着风险也要留在克罗斯身边,尽管鹤小姐本鹤没有发现这一点。
现在没了自己,克罗斯该怎么啊,鹤小姐如是想到。
越是想象,鹤小姐越是烦闷,两条大长腿优雅的起身,振翅扑腾扑腾翅膀,鹤小姐准备在王城外围再转一圈,试试能否进入王城,哪怕看一眼克罗斯是否平安呢。
此时克罗斯关闭大门,走入城堡内部,大厅角落处堆积着一堆杂物,这些是老者杀死同僚巫师后,克罗斯扫荡来的。
泛黄的书籍典章,稀奇古怪但又珍惜无比的特殊材料。
克罗斯弯腰蹲在旁边,一件件的拿出物品,清点后分类归纳,对材料进行整理。
整理完毕,克罗斯将物品藏匿在不同位置,以防打理卫生的佣人察觉。
取出几本比较新的手稿,克罗斯拿着走入自己的房间,关上红漆木门,拉开遮阳的窗帘。
一切悔恨和遗憾的来源,全源于自身能力的不足。
克罗斯清醒的愤怒着,宛如终年覆盖积雪的活火山,表面冷静淡漠,深厚的土地里掩埋有沸腾滚烫的赤红熔浆。
冷静积压,只是火山爆发积蓄的前奏。
手稿扔在桌面上,封皮被动物皮革包裹,表面有岁月磨损痕迹和年久带来的污渍。
克罗斯翻开手稿,右手托住书脊,左手大拇指摩挲封口,拇指逐渐退却,书页哗啦啦快速翻动,内容映入眼帘。
大致粗略过后,克罗斯对手中之物有了粗略了解。
与其说是手稿,不如说是一个巫师自小而大留下的日记更恰当些,字迹里没有特定日期,但墨痕的深浅和字里行间的感情抒发都真挚无比。
克罗斯的本意是了解正统巫师的学习理念,学习一些咒术,增强自身,可偏偏选中的第一本手稿和咒术无关,手稿中记载的多是日常琐事。
也不错,克罗斯此时此刻虽然只想变强,复仇,但了解外界同样重要,双眼一抹黑,连复仇对象目标是谁都不知道可不行。
翻开封皮,第一页自己密密麻麻,克罗斯一目十行,眼神在字里行间粗略游走。
【我指甲变长了,头发很长时间没打理了,被父母送到巫师殿多久了?
忘了。
当少年得意洋洋的向父母展露自己的偶然拥有的力量,换来的却是惊慌的尖叫,以及举报后的上门回收,难怪先来的人说,我们都是孤儿。
这股力量我们私下里称呼为巫力,和我一同被抓来的还有不少人,他们口中都夹杂中浓厚口音,嘟囔很久,连比带划后我才能听懂他们表述的意思。
我们都是相似的,都会运用某种特殊力量,也是因为这股力量,我们才被浑身黑袍蒙面的人抓捕。
关押我们的地方是监狱,几个人挤在黑到锃亮的床上,赤条条脏臭的身子贴在一起,每天入睡更像是被排泄物和汗臭熏晕。
和普通需要去农场和伐木的囚犯不同,每天都会有黑袍人闷声闷气的给我们讲课,如何锻炼增长巫力是我们唯一要做的。
我运气不错,是这批人里天赋最佳的,是胜利者,或者说唯一的合格者。
失败者都被驱赶到马车上,他们会去那里?
我不知道,但绝对不可能回到“家”,更不可能是拥有所谓的自由。
失败者走后,身披黑袍的人看我眼色明显不对了,我似乎拥有了和他们一样的地位?
有人领着我,指着走廊角落一处狭小逼仄的屋子,告知我,这是我以后的住所。
屋内狭长昏暗,关上松垮屋门后,通光处只剩下墙壁顶端两掌大小的漏风破窗,返潮墙壁爬满灰黄霉菌,地面物品上蒙上一层灰土尘埃。
我花了一天的时间用来打理整理房间,不要求富丽堂皇,但干净整洁的环境总能让人心情舒畅。
整理房间时,我发现了这本手稿,有使用的痕迹,但内部是空白纸张没有字迹,封皮和纸张之间有明显撕扯的痕迹,手稿的前任主人将使用痕迹销毁的很干净。
和手稿一起找到的还有一支钢笔,钢笔笔身有铁锈侵蚀,笔尖处金色花纹模样,干涸凝固的墨痕附着在笔尖内部,清理起来很是费劲。
找了好久在床底发现了缩水了大半的墨水,干涸的墨渍一圈圈在容器内壁凝结,兑水稀释后勉强可用于书写。】
往后的内容大都是无用的日常,克罗斯粗略扫过,翻页。
【我在这呆了多久,算了,无所谓。
我的工作就是管理抓到的人,他们都是能成为巫师的人,或多或少,可以粗略浅薄的引动巫力。
早上,驱赶他们去旷地桌椅处学习,晚上,带他们回到监狱里歇息。
两点一线,我活着像是驱赶羊群的牧童,不,我应该牧羊犬,孩童有向大人发出歇息请求的能力,我只能被动的接受一切的安排。
我不敢提出要求,或发出异议,我的可替代性太强了,那些被囚禁的人,都具备取代我的资格。
我披上了黑衣,带上兜帽,用黑布裹缠面容。
有打理仪容仪表很费心的缘故,同时,看着那些圈养在监狱中,比我小不了几岁的人那祈求畏惧的目光,我总会忍不住心软和畏惧。
我总是会想起自己曾经的遭遇,也会畏惧自己再一次落到被囚禁的下场,命不由己的滋味,人是不想在尝试一次的。
穿上黑袍,将自己融入进管理员中,和被圈养的人彻底划分界限后,我感到莫名的安心。】
克罗斯继续向下看,此后的内容大都枯燥无味,多是些看押囚禁者的事迹,并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
书写者的感情在字里行间慢慢变的冷漠无情。
【羔羊长大,麦田成熟了。
和我一起值班的巫师对我随口说笑道,这一批拥有巫师资历的开始考试,通过名次遴选最后胜者。
我在高台上站立,注视一个又一个的囚徒施展简单咒术。
最终的胜者很快排名出来,其余的再次被关入囚笼。
和我一同值班的巫师走到我身边,满意的拍向我肩膀,告诉我,其实他一直在监视我。
并告诉我,所幸我没有动逃跑的念头,不然后果只有两种。
我试图逃跑,没成功,他会毫不留情的杀死我。
我逃跑或反杀成功,巫师殿会永不停歇的追杀我,直到死亡。
看着监视我的巫师离去,我叹口气,其实,我是动过逃跑的念头,只是心如飘絮,无处可去。
像是一场轮回,我领着获胜者走进一处随意挑选的屋内,故作深沉沙哑的讲述一些生活常识。
这次的获胜者和我不同,麻木的眼睛中隐约有闪亮的光,哪怕对我很是恭敬拘束,可眼睛总是若有若无的望向天空。】
克罗斯翻过一页,这一页的笔迹没有了前面工整,写日记的人心是乱的。
【平时和我再一起,监视我的人要走了,带着那些巫师考核失败者离去。
会去那里?
我不知道,和其他巫师闲聊,周围人总是讳莫如深,对那个地方避之不谈,惊慌模样唯恐触碰到禁忌。
我的职责是引导获胜者适应这里,适应成为管理者,成为巫师的生活。
和我不一样,这次的获胜者仍眷恋着外面的生活,那双眼睛总是望向窗外,眼眸在阳光映射下熠熠生辉,他想着离开,想着离开这片牢笼这里成为一名普通人。
我尽量对他严加看管,逃跑,一定会死的,我难得的忧虑起对方。】
往后的是一大片琐事,在字迹中,日记的主人从嫌弃到关心,慢慢的将对方视为类似于朋友般的存在,直到几乎辨不清字迹的凌乱字迹出现。
【长久的相伴让我事情对他的警惕,乖巧的顺从麻木了我敏锐的神经。
那一天,他穿上了黑袍,像是融入我们,融入管理者,和那些被奴役的人进行正义切割。
我很欣慰,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他摘下面罩,对我腼腆一笑。
中午,他拎着一瓶橙黄酒瓶,对我说,晚上陪他饮一杯。
我没喝过酒,但看在他第一次邀请的面子上,小酌一杯也无妨。
酒不好喝,舌尖味蕾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麻木刺激,但对方热情高涨红扑扑着脸,我强咬舌尖清醒后,将残余酒液一饮而尽。
天地眩晕模糊,在一阵摇晃过后我醉倒在地,耳边嗡嗡回响。
我闭上了眼睛,彻底昏睡。
醒来,周围站了一圈的巫师,黑袍特有的冷峻让气温都低了几分。
他叛逃了。】
字迹下方留了大片空白,空白中有点滴墨痕染黑纸稿,白纸中的黑明显的刺眼。
痕迹很容易让人想到,书写者坐落在书桌前,手握钢笔长久未动,在犹豫,在思索。
而墨痕,是握笔悬空的茫然无措,踌躇中墨水凝聚成滴点在纸张上;又或是提笔落纸,挣扎纠结无力书写,也不知书写何物的痛苦。
翻页
【除我之外,每个人都兴奋异常,明明全身缠裹黑袍,看不清面容,但那股兴奋地氛围却久消不散,在每个人的动作眉目中传递。
狩猎开始,
如同贵族优雅打猎般,每个人分发了制式手杖,用来轻松施展咒术。
两人一组,死活不论,抓到叛逃者,可随意处置。
从被抓到监狱里,在到成为管理者,我第一次成功的走出牢笼,呼吸外面纯净气息。
我其实是不太想动手抓捕的,我指导了他一段时间,还算有感情,我更加羡慕他,因为我没有出逃的勇气。
和我同行的人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抛起分发的银币,分我一半,说我可以尽情放松。
“他逃不掉的,”那人笃定的说,所以也不用刻意的去寻找,反正暂时找不找得到都没有惩罚,不如暂且寻欢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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