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黄昏,张妍家的马车早已在林子外边等候许久,听张妍说她现在寄住在镇上的外祖家,家里虽请了先生教学,可她还是更喜欢来这里,只有在这里,她才觉得自己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

张妍牵着黄云微的手帮她上了马车,还将自己车上食盒里的点心分了一半给她,高兴说道:“你也是女孩子,以后我们就有伴了,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来找我,那群混小子要是敢欺负你你也来找我,我帮你骂他们个狗血淋头!”

“他们为什么要欺负我?”黄云微不明白。

说起这群混小子,张妍一脸鄙夷道“他们觉得女子不该与他们同学同教,议论民生国政,一群心眼比针鼻儿还小的毛小子,自己不上进还管教起女子来。”

张妍的直率之言刚好扎在她的心窝里:“以前,我爹爹也不让我上学。”

“那现在怎么又愿意了?”张妍好奇道。

黄云微想了想,才回答道:“我遇上一个特别好的师尊,他救了我的命,还让我到先生这里来上学的,我的名字也是师父给的。”

“那你原来叫什么?”张妍问。

“黄三,我爹娘叫我三丫头。”黄云微直言道。

“噗……”张妍差些忍不住将嘴里的糕点喷出来,“这名字真……通俗。”

说罢想起什么来,张妍从荷包里倒了一些嫩莲子到黄云微手上:“你尝尝,又脆又甜。”

“你哪儿来的?”黄云微一脸惊喜地看着手里的莲子,以前在家时自己也会和阿姐一起去河里抓鱼,渴了就摘一些莲蓬剥里面的莲子吃,可清甜了。

张妍低头凑到她耳边,悄悄告诉了她所在:“就在竹林后边的小河里,野草长得高盖住了,否则早被那些个臭小子祸害了,你要喜欢明日下课后我就带你去。”

“好呀。”黄云微高兴地应下。

撩开车帘,已经能看到小镇的明月桥了,张妍和黄云微聊得高兴,不知时间匆匆,才一会儿就该到分别的时候了。

“你以后就别叫我张妍了,叫我嫣嫣,我爹娘外公都这么叫我。”

黄云微脸上藏不住的高兴:“嫣嫣……”

“可我也不能叫你三丫头呀……”张妍面露为难。

黄云微眼睛一亮,说:“我的师兄师姐也不叫我的名字,他们叫我黄小七。”

“黄小七也不错!”

马车上,二人相逢恨晚,直至马车停在桥头也不舍分别,直到看到不远处祝小封在树下等待的身形,黄云微才挥手告别了张妍,一路小跑着朝祝小封的方向去。

见她回来,祝小封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波澜,冷硬得如石头一般,他什么也没说,黄云微也只管一路跟在他身后,因为心里对他还是有些发怵,不由得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回到小院,祝小封将准备好的沙袋丢到她面前,说:“从明日起,你的四肢与腰上都要带上这些,你一无根基,二无天资,想要得到一身本事,就要比常人更多的付出,当有一日熬不下去了就自己解下,不会有人责怪你,可若再遇上官匪杀人,也不会再如此幸运有人搭救。”

前事历历在目,心里的悲愤无处宣泄,亲人在自己眼前被杀可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苦她再也不想经历,她想要变强,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家人。

黄云微闷声拾起面前的沙袋,将沙袋一一捆绑到自己的双腿、手臂和腰部。她常年帮家里干活,刚绑上去的时候倒不觉得什么,可一旦动起来,浑身沉甸甸的,像是陷进了泥沼里,什么劲也使不上来。

为了让她看上去正常一些,祝小封特地帮她隐去了沙袋的踪影,也因为身负沙袋的缘故,第二日黄云微提前了一个时辰上学,等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赶到学堂时,差一点就因为行动缓慢的缘故又迟到了。

先生问了她昨日的罚写情况,得知她写完了一百零一遍,张妍也发言作证,先生才让她落座听课。

课上先生讲了一篇文章,要求同学将见解作文写下,至于黄云微初涉文章,字义不全,上官美林只让她将文章誊抄一遍,并将释文注解一一抄写,明日一早还要她讲一遍同他听。

课堂上,同学们都各自抒发不同的领略,张妍瞥见黄云微发间汗湿,脸色泛白,连写字的手都在发抖,不由得十分担心,便压低了声音小心问道:“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对劲。”

黄云微冲她笑笑摇了摇头,算是回应。好不容易等到下课,张妍赶紧过来将自己的手放到她的额头察看,以为她是生了病。

黄云微将张妍地手轻轻拿下,安慰她道:“嫣嫣,我没事,就是早上害怕迟到所以跑得急了些。”

“这字……不知仿的是哪位大家的笔法,遒劲有力啊。”不知何时,梁良抱着双手走到了桌案边玩笑道。

听说是大家笔法,许多同学不由得好奇聚了过来凑近一看,只看了一眼后都哄笑起来,文肆武趁黄云微阻止不及,还将她写的字拿起来故作观赏展示,咂道:“我看这笔法不错,胜似鸡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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