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决诵完,道人睁眼。
一道乳白微微透明的奇异光芒,从稻田向四周无声扩展,如波浪般起伏,向着天际荡漾而去,丰田村的夜晚立即如同雾气笼罩的阴天白昼。
村民皆在欢呼的淤泥里木立当场,一如之前柱子家老人那般僵直。
倏忽白芒散去,天地恢复了黑暗,夜幕上明月依旧高悬。
但明月之下的稻田就都变了模样,连同众人的记忆和残破的碎肉。
大家只记得,大狗凶猛,抓伤了柱子家老小。众人围困不住,一个道人出现,一拳轰击大狗头上……。
原本柱子家老小,已然尸体破碎;
现在却同邻居一起,脱下裤带做绳,麻利地将‘大狗尸体’扎好,穿在镐把上,挑了上肩,一路生风,嘿哟-咦哟,唱起号子。
东渠水响,断断续续。
哗啦啦~~~
哗啦啦~~~
哗啦啦~~~
寻声去探,道人湿漉漉的裤脚贴在腿上,怀里抱着洗净了的白花花的‘小小寒’,上岸来了。
村民们簇拥着道人,说什么的都有。
道人抱着寒家孤儿,一言不发,无意中领了头,向着村里主路走去。
村长一家三口男丁候了许久,听锣鼓声轻盈,人声欢欣鼎沸。立马在村口放起了鞭炮。
空气里,劫后余生的庆幸炸响,惊动满村鸡飞狗跳。
锵锵锵!!!
噼里啪啦~~~
反正打不打得过都得放鞭炮。
月光明朗,村长老张迎了过来说道:
“我见这‘怪狗’要死了,就带着两位犬子回来准备鞭炮。……”
一行人欢天喜地敲锣打鼓才回了村里。
锵锵锵!!!
噼里啪啦~~~
村民稍微阔气点,门前就有院,次一点的,门前是竹篱笆,大家都在门前合围里种菜,屋后围栏养牲口。
屋子都是土砖筑墙,茅草做顶。形制布局不一,又是大同小异。
村长老张在村民的只言片语中听得道人雷霆一拳,拜求‘恩人’去自家住上,辰宇淡然拒绝,径直入住了寒家。
村民各自回家,认为寒家是恩人入住,理所当然。
老张一家心有嘁嘁,却不敢多言。
柱子家连夜请来了巫师做法,搭设祭坛……,老人迷糊着意识摸着月光,去了稻田,扶起依然有救的禾苗,月光下稻田中传出呜咽,声调比妖狼怒吼更压抑、更苍凉……
呜呜呜~~~
呜呜呜......
小小寒到家才醒了,在梦中就被狼妖魇住了神魂,又被辰宇封住了神识。
午觉醒来后记得做了个梦,梦中起了不曾见过的大风,又隐约记得自己在风中掰碎了一只大狗……。
天色黑透,看到自己不着一缕,又望向辰宇,老神在在,躺在安乐椅上,皱眉开口,脆生生道:
“你是哪家的,我不认识你,为什么坐我阿爷的位置?”
说完走到门前,看自家的马还没回来,赶紧寻找衣裳换了,嘴里嘟囔:
“谁能流这么多汗?我一定是个怪物!急死了,我的衣服怎么不见了,哎呀。”
寒家传来幼儿抽抽嗒嗒的哭泣声。
哎呀~~
“你看见我的衣服了吗?我阿娘回来就……喂!”
辰宇一手法诀遮住了那冲天破银河的【紫气】,虽然一般修士察觉不到,但天地间总有可以窥探的修士和妖兽存在。
比如寒家后山上那位,见辰宇临凡,就一溜烟地跑了。
【只要能多遮住一时,就多一份参透天机的机会。】
辰宇始终没观察出小小寒的过人之处,当然三岁大小,五岁身体,十岁灵光的脑子除外,
当然还有帝辛的【御】,可是他并无天人之姿,
那连天的紫色气运又如何解释?
一如往常,随手抹去……又似有不妥。
毕竟天帝也未指明。
当实施者一手决策,一手握刀,若心中还有怵惕恻隐,握刀的手就开始颤抖。
杀与不杀,只在辰宇一念之间。
‘天道’莫名其妙蒙上了尘,那烟尘雾气也是丝丝缕缕玄而又玄。
天枢院那帮孩子能否处理妥当?
要回去过问下。
转念一想,如果这些事情都和这小孩有关,那就不如给点机缘,加速一下……。
对!【可控范围内加速一下】。
想到这里,辰宇看向小小寒。
“喂!你在听我说话嘛?
“喂!---”
辰宇抬头打断道:
“我不叫喂,你如果愿意,可以叫我一声仙尊。”
轰隆一声惊雷下,顷刻暴雨如注。
村中主路两旁传出关窗声、嗔骂贼老天声,雨中进不了笼的雄鸡,望着照亮世间的闪电,咯咯咯打起了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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