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冬戎：……算了。

“冬戎，帮我把床背摇起来。”

“好。”冬戎弯下腰，点击语音控制按键，“这样就方便多了。”

“请将床背升至合适高度。”冬戎命令道。

“根据您的体重和身高，系统将根据计算调节至适宜高度，中途如有不适，请呼叫停止。”

床背缓慢升高，达到一定角度后停止。

杨长缨问：“我晕多久了？”

冬戎抬腕看了一下时间，回答：“大约有八个小时了。”

“你今天不忙？”杨长缨的语气接下来有些阴阳怪气了，“冬总执可是很难约的嘞，一个月见不到几回人影呢。”

“我……把执战长的职位辞去了。”

“为什么！”杨长缨震惊，由于太过激动，他又眩晕了一阵，伸手捂住额头，“好好的，你辞掉干什么？”

“不适合。”

“有什么不适合的？”

冬戎指了指他头上包着的一圈纱布，说：“比如说这个，我没能准确安排好人手，才导致你受伤。”

“这是我不小心上了当，你能不能不要把什么都揽着！”

冬戎自顾自继续说着：“还有，太累了，对于没有领导才能的我，这项工作很吃力。”

“累？我没听错吧……”再一次震惊，在杨长缨印象里，冬戎可不是个会说累的人，他第一次和杨亿出远门，满世界执行任务，回到房间就直接睡在了地上，那时他都没说过累，现在居然…

“哎！你别忽悠我，这么好的职位说辞就辞，我爸任命你时我感觉挺不可思议的，我可没失忆，没忘记买你的时候经理说过什么，当然我不管什么鬼认主意识，但我爸他混道的，谨慎得很，竟舍得把大把的权力放在你手上，而你现在说不要了！”

说到激动处，杨长缨还轻打着被子，冬戎上前按住他的手，皱着眉解释：“我从不看重权力，就像你不看重阶级一样，对于我来说，能待在你身边就很知足了，所以我宁愿不要权力。”

知足个屁！我自己都不信，我时刻都在想……可恶！

杨长缨在心中感慨：MD，这个跟表白一样的发言是怎么搞得，啊！这家伙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我要直接说这话太肉麻，会不会显得我太敏感？可是我不问就好在意啊！冬戎你这该死的家伙，好想知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样有这方面的感情啊！

不不不，你不该死。

是有的吧？他有好几次都挺明显的，这回也是，可可可万一不是的话，好尴尬的！

头好痛……我不管，我要他先正式表白！那么现在先挑开话题！

咻一下，杨长缨把手抽回来，大声说：“我饿了！”

但他这种做法无疑是火上浇油，让冬戎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手上传来的余热导致他全身僵硬。杨长缨眼睁睁看着冬戎脸色变得赤红，逐渐蔓延上耳根。

视线刚碰上，他主动回避，并装了弹簧似的从床上蹦起。

“我我我现在去买粥！”

是一样的吧！

冬戎红着脸正准备走时，杨长缨忍着眩晕，视死如归般从床上探出大半身子，抓住冬戎的衣摆，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要跟我说？”

一定是一样的！

“没，没有。”

“你现在如果不说出来……”杨长缨手篡得更紧，硬是抬头盯着他的后脑勺，“我就不给你机会了！”

冬戎脑中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近乎断裂，那一句简短的话呼之欲出。

不行！你不能！这辈子都不要说出口，想想吧，你只是个改造体，你会拖累他的，只要不说出来……只要能一直在他身边守护他，就要感到知足！不要拖累他……

对，一定是我误解他意思了，他不是在说这方面，他肯定对我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是有！粥你是喝咸的还是甜的啊？”冬戎笑得有些生硬。

我真的……明明都到这儿了，这是第几次了？第六次了吧，再松口的话就忍六次了，说不定下一次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我真的不想忍了，好难受。

再不说的话，又要错过了啊！

头好痛啊……

我真的好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我这样逼你都不行！

可是……如果真的是我一厢情愿呢？

杨长缨有一刹那的迷茫，但他很快又坚定地做出了决定。

“冬戎啊，我喜欢你。”杨长缨死死攥着他的衣摆不松手，“我不给你机会让你先说了，从你前年找各种理由要搬出房间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我以为……我以为我表现得够明显了，结果你就是块木头！”

冬戎愣在原地静静地听着。

“我如果不喜欢你，那为什么要专门给你开设武器研究室，当然，再早点的话，我当年也是为了你才选理导，骗我爸说选理导是为了经商，这仅仅是因为你的那张画啊！如果我不喜欢你，你偏要搬出房间时，我没必要把你硬留住，我也只是……舍不得。”

“我等了好几次都落空了，你怎么就是不说出口……你不把‘喜欢’说出来，我会怀疑是不是我解读过度的……我等了好几次，你就是不说出来……”

MD，好丢脸，我不想哭的……

冬戎轻轻抓住他的手腕，将衣摆抽出，杨长缨心里立马咯噔一下。

不安涌上心头。

下一瞬，他就被冬戎抱了个结实。

这股不安，顷刻间烟消云散，他感受到了，那些不能用语言表达的东西。

听到冬戎在耳边轻声说：“杨长缨，我很幸运，你让我知道到尊严为何物，我被人当作物品随意判处死刑，你却邀请我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一句‘认同你有尊严’就让我再次有动力活下去，你给我的那枚家徽，生了锈我都舍不得丢，即使成为执战长，部下也阳奉阴违，只有你会把我当人看待。”

“对不起，让你感到困扰是我的错，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杨长缨，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