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显开、袁户心等人率领着北营残存的御袁军,奔向了城主府。一直缩在府邸内的监察政史袁含楠携着家人及毛人侍从也赶了过去。袁太师、农政太史袁板言、袁狐,袁泛丹、袁山岚,袁攀、袁斌,袁湛清、袁涵墨,袁罩动等人,也陆续奔去。
袁柳、袁安水在城防军袁宣、袁班等毛人的护卫下,跑出了已成废墟的太相府。袁柳回头又望了眼正横冲直撞,四处虐杀的怪物,眼皮直跳,心头剧震。
整座太相府墙倒屋塌,亭台楼阁,都成了碎瓦断梁。姜结感受到外面地动山摇般的震动,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尤利轻声安慰:“没事的。”
他们被关押在太相府后院最里面的一处狱牢内,整座狱牢就他们两人与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也不知老头早年犯了什么事,一直被关押着?他从不说话,好像是已经忘记怎么说话了……
木柱、墙壁倒塌的声音,越发响亮,越来越近,姜结满脸担忧,“不知道指挥使、单伯和辛连绵他们怎么样了?”
“指挥使他们肯定不会有事的。外面这么大的动静,也许是我们的守候军来了。”
“听这动静不是一群兵卒在翻墙倒瓦。这脚步声一震一震的,更像是一头巨大的野兽在翻箱倒柜……”
“没有喧哗声,仅有房屋倒塌声与使地面震颤的脚步声,”尤利想了想,道,“造出这么大的动静,的确可以称为巨大的野兽……也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是出了大事。守候军内可没养怪物,毛城内也没见到或听过,谁走路会发出“咚咚咚”的如山崩一样的巨大响声……”
“你不用太担心,都会没事的。”“我怎能不担心……单伯、指挥使与辛连绵……只希望,他们能平安无事……可以的话,用我的命去换,都行……”
“如果真要用命去换,那用我的命吧!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的……”尤利笑道。
“命是一样重要的。我也孤身一人;另外,我为我爱的人付出性命,那是我自己的事。”
“命是一样的。我也愿为我爱的人,付出性命……”尤利明亮的目光,直视着姜结,带着深情,带着一点羞涩,微微躲闪。他终于将这句话说出了口,用一种说不上委婉的方式。直接的,说出了口。
姜结扭头,不去看尤利,过了几秒,轻声道:“我一直都将你当成同伴。我爱的人是辛连绵……”
尤利并不感到惊讶,仿佛这个回答,在他的意料之内,沉默了几秒,道:“我知道,你们被单伯与指挥使收养,从小一起长大,互生情愫。我知道的,在寨子内我就知道了。我说出来并不是期望你能答应,而是,我可以放下它了。”
“对不起,尤利。我无心伤害你……”
“怎么能怪你呢?”尤利张开嘴笑道,“我们虽一同经历了磨难,还被关押在一处。但跟你们十几年的感情相比,还是差了太多。我喜欢的就是你的深情与理智。”
“你能看开,我很欣慰。”姜结笑道,“你会遇到一个爱你的女孩子的。”
“嗯,肯定会的。毕竟毛城内,女孩子这么的多……”
两个青涩的人说到这,又沉默了。但,生命还在朝前走,时间还在往前流。爱本就是直接的,滚烫的,即便身处险境,爱亦永存。也许不是眼前的人,也许是遥远的他,但爱的本质并不会改变。有一位皮人中的老者说,爱是恶魔与神灵携手的恩赐,孕育着生命。
怪物硬铁般的硕大双臂,砰砰砰的几下,砸开了狱牢的石墙。尤利身子斜着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姜结身前。姜结却从侧边走了出来,朝前跨了一步,与尤利并肩而立。她不需要别人保护,但她可以保护别人。
怪物庞大的身影,挡住了照射进来的全部月光。它身子往前探,伸手向狱牢内的三人抓去。它能摧毁毛城内的一切。但它摧毁不掉,破坏不了,它触摸不到的——感情与思想汇聚成的,流淌在虚无中,奔腾的河流。
怪物一路破坏向前,直至城墙边。它们鼻子又抽动了起来,沿着城墙,向内画圆踩踏。附近任何一个躲藏的皮人,都无法逃过它们的鼻子。它们慢慢又靠近了城主府,圆圈逐渐缩小。
袁才旦率领着残余的毛人,驱马冲进城主府破损的围墙。他们身后还跟着一长条他们的家人,风尘仆仆,头发杂乱的如扫帚上粘着的脏兮兮的丝线。
袁兴、袁育和、袁显开、袁板言等人,远望着他。袁才旦环视了一圈,一眼就在毛人中找到了袁家宝,“太相……”他甩动缰绳,纵马上前,“你们快放了太相……”
袁坦蔚挡在了中间,“凭什么放太相?”
袁才旦凝视着袁兴、袁育和,想了很多,道:“如今城主府外,怪物把皮人杀得死绝殆尽。你们谁能肯定,它们下一步不会来杀我们毛人?”
袁兴、袁育和沉默不语,袁才旦又道:“可以说,现在我们毛人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大危机……毛城内,有一万左右毛人,你们觉得谁更有能力,带领我们毛人走出困境?是你们呢?还是其他人?另外,你们有下一步,该做什么的计划吗?”
袁兴与袁育和,对视了一眼,袁育和问:“你有计划吗?”“我自然没有,我是个粗人。”袁才旦说着,向袁家宝拱手行礼,“想必太相早已有了计划……”
袁家宝露出成竹在胸的表情,抖了抖身上的绳索,道:“先把我解开。”
“太相你说的合理,我们再解开你,不迟。”“怎么?是怕我跑了吗?”
袁育和往周围扫了一眼,沉默了几秒,道:“袁副统领,劳烦先命人给太相解绑,看看太相有何高见。”
袁兴朝袁坦蔚使了个眼色,袁坦蔚会意,侧身让开了一条道。袁才旦几步跨过去,解下袁家宝身上的绳索,甩在地上。
“太相,没事吧?”“没事,”袁家宝摇了摇头,“我们要……尽快出毛城……”
袁育和咦了声,“为什么要出毛城?”
“你们控制怪物的玉块碎了吧!还能操控怪物吗?”
“是操控不了……但是,我们可以想办法把它们引回溶洞内……”
“引入溶洞内,没有了其他驾驭它们的方法,它们会停歇吗?”
袁育和看向袁一火,及老年毛人袁走已,袁家宝盯着袁育和,道,“不确定吧!而且下面还有其他怪物,万一它们也醒过来了。那时上下无路,更是死路一条。”
“出毛城,我们去哪?”袁兴问道。
“怪物真要杀我们,我们根本跑不赢怪物。”监察政史袁含楠插话道。
“用脚跑,当然不行。骑马,还有一线生机,但不到城外去,就算骑上了顶好的骏马,依然无用。我观察到怪物鼻子,能嗅到皮人身上的味道,连躲藏在层层废墟下的皮人,都能找到。我们要先想办法把身上的味道给除掉去。到时,出了毛城,去那都行。城外是广袤的平原,又有触不可及的雪山。但,最好是前往深渊裂缝……”
袁含楠道:“太相,所言甚是。只是怪物环伺周围,此刻城门紧闭。这怪物着实厉害,要想出城,非常困难……”
“怪物到目前为止,还未伤害我们毛人。我们何不趁这空隙,直接打开城门,离开毛城。”袁余畔道。
袁育和、袁兴、袁坦蔚、袁含楠几人,相顾点头,都觉这个方法可行。但这么简单的方法,他们刚竟然下意识的忽略掉了……
“就算骑上骏马,侥幸出城。它们还能寻着味道追来,我在城中看到,连马都跑不过它们。”袁显开道,“太相,是否还有更好的计策?”
袁家宝气定神闲,扫视着众人,不开玉口。袁板言等了会,见袁家宝仍不说话,道:“太相若能带我们逃出困境,我等愿听从调遣……”袁太师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叹道:“太相,你就直说吧……皮人将绝,毛人也处在了存亡的边缘,若能平安逃生,我等愿意全力支持太相,登上城主之位……”
袁育和踌躇了下,与袁兴对视一眼后,道:“太相真有计划,我等愿先奉你为代城主,任凭调遣……”
袁家宝抬眼,望向了头顶无穷远处横跨天际的星河。他抬起手臂,感觉自己触摸到了它。如同城主的位置一般,只要自己眼睛看到的,他就想要拥有,就想要把它握在手掌里。
这股冲动,亢奋地折磨着自己,不愿停下。他又看向无数双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凌厉但不刺人,他一生所追逐的目标,在奇怪的处境下,竟意想不到的实现了。
他高兴吗?他应该高兴的。他苦笑着。“拥有总比失去好。至少自己的野心,实现了。”袁家宝嗤笑一声,疏导自己,“算了,想这么多干嘛呢?只要自己还想活着,那就继续往前吧!”
“办法很简单,我们钻进汾易河水里,洗去掉身体上的大部分味道。再借助汾易河流向深渊的湍急水势,逃出生天。”
袁才旦双眼一亮,“太相,你需要我们去做什么……但请吩咐……”
袁家宝拍打袁才旦的肩膀,“袁副统领,你领残存的毛人御袁军,去把各家各户的门板拆下来,摆在西城门的汾易河岸两侧。”
袁兴略一细想,就明白了袁家宝的打算,“袁坦蔚、袁显开、袁满你们几人及剩下的御袁军随我来……”
“才旦,你领一队城防军,打开西城门,并将数千斤重的水闸门也拉开。”
袁家宝看向袁登、袁耀,“你们找些年轻的毛人,去通知城内所有存活的毛人,西门集合。”
袁泛丹、袁山岚,袁攀、袁斌,袁湛清、袁涵墨,袁支、袁罩动等人也赶了过来,袁罩动刚一进城主府,逢人便问,“我父亲你们见到了吗?”
但是,人人都摆手,没有一个毛人知道。他刚问了袁泛丹、袁山岚,袁涵墨,袁支等人,但他们全部摇着头说:“不清楚,没看到……”
袁安水、袁柳等一大群人,进了城主府。袁罩动一眼就扫到了走在人群最后的袁方求,小跑了过去,大声喊道:“方求哥……方求哥……”他边跑边招手。他快要跑到跟前了,袁方求低下了头,接着抬起脑袋,勉强挤出笑容,道:“罩动,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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