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他们便各自出发了。
沈域炎骑着不会飞一路朝镇鸣山横冲直撞。
镇鸣山是整个诸神大地最高的山峰,其形体呈圆锥状,诀咒五大宗族之一的寺阳门,就负责镇守镇鸣山,并世世代代寄居于此。
这个沈域炎阔别了十一年的地方,他心中还是有着不小的忐忑。
据说沈中衡重归,重建了寺阳门,召回了在外漂泊的子弟,还举办了不少选拔人才的试炼,入选了大批新弟子。
如今的寺阳门,会是他仅存记忆里的那样吗?还会有母亲的印记吗?
“寺阳门门主,再娶新妻,诞下一子。”
洗尘上师的一句话,久久围绕,让当年的仇恨,更加一层。
他和不会飞停留在山脚,这里有一处风景优美的村子,叫守鸣村。
今夜他们打算在这里投宿。
不会飞恢复小鸟形态,稳稳地站在沈域炎的肩头,沈域炎四处打量着往里走。
或许是受寺阳门的渲染,这里的习惯和服饰与寺阳门都大同小异。
终于,他找到了一处旅店,沈域炎掀开门帘走进去:
“您好,请问有人吗?”
半晌,无人回应。
沈域炎在原地逗留了一阵,察觉到不对,他试探地往里走去。
“您好……”
话还没说完,一根长鞭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不好意思,这里满员了。”
一阵清冷的女声传来。
沈域炎赶紧举起双手不敢动,他只敢小心翼翼地把眼珠往过瞟。
透过余光,他看到一个比自己矮半天的女生。
两侧扎着发髻,其余头发披散着,别着秀青花的流苏头饰,戴着面纱,看不清面貌,一身竹青色小衫和短裙,凸现出她完美的线条,看起来娇弱而无可挑剔。
而此时,这个让人心花怒放的女子,正用她手里的长鞭死死地抵住沈域炎的喉咙。
看起来,她很警惕。
但沈域炎知道,她不是坏人。
沈域炎没有对她进行任何敌意的动作,而是轻轻询问:
“那个……我也是住店的,如果没有位置了,我可以另寻他处的。”
听到沈域炎肯离开,女子这才犹豫着放下那根带有术法的长鞭,转身背对着他,不说一句话。
她的面前开了一扇小窗,柔风从小窗溜进来,拂起了她的根根发丝和那隐秘的面纱。
沈域炎透过那小小的缝隙,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她粉润的唇。
一阵含羞。
“怎么?还不走?”
女子不耐烦地开口,长鞭再次举起来,双眉紧皱。
见沈域炎被一个女子这么嚣张跋扈地控制,不会飞不高兴了,站在肩头凶狠地乱叫。
没想到那女子只一瞥,竟真的吓到了不会飞,它立刻畏首畏尾的安静下来。
沈域炎:“……”
他安抚了一下不会飞,然后微微低头,仍然用轻柔的声音回复:
“抱歉打扰了,我这就走。”
沈域炎转过身去,径直离开。
无奈之下,他带着不会飞,只好又投入漫长的寻觅。
从黄昏寻至黑夜,守鸣村的村民似乎都很排斥外人,所以几乎没有旅店。
白忙活了一阵,沈域炎体力透支,不得不靠在墙角坐下喘息。
他疲惫地抬头望着皎洁的月光,照亮了他的那一方天地。
不断地愁绪涌上心头。
这本是他的家,却成了外人。
沈域炎低头,将脑袋深深垂下。
不会飞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却无动于衷。
终于,夜深人静,在无一人的村子里,沈域炎低下头的视线里突然多出一双精致的女鞋。
——
“没有多余的客房了,只剩杂货间……”
白天遇见的那位女子打开门道。
沈域炎挠挠脑袋,刚刚那么颓废的样子被她看见了,红着脸回复:
“哦,没关系,总比露宿街头好。”
女子没说话,带他到睡的地方就打算转身离开。
沈域炎一咬牙,叫住她:
“您等一下!”
女子站住脚,回过眸看他。
这女子生的漂亮,皮肤白嫩,翡翠般的眼与沈域炎金色的眸视线相撞,一抹红晕渲染了他的双颊。
女子干脆全身转过:“何事?”
沈域炎偏过些头:“在下冒昧,敢问姑娘姓名?”
女子沉默了一瞬,轻轻低眸:
“念无殇。”
念无殇。
如此动听的名字让沈域炎心中一颤,这个名字被他反复念及在心中。
沈域炎受宠若惊,笑容涌现:
“在下沈域炎,以后我们就算是朋友了!”
没想到女子并不回应他,而是脚步匆匆地离去。
沈域炎挠挠头,不会飞叽叽喳喳地在他肩头乱蹦,表示对念无殇的不满。
他笑笑,摸摸不会飞的羽毛,安抚了一阵,随后安静地躺在杂货间的木板床上。
旁边开了一小窗,正好透过月光,照在沈域炎脸上。
他看着看着,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困意,沉沉地睡去。
子时,念无殇不知何时出现在杂货间门口,透过门隙凝视着里面少年的睡颜。
这是出于何种的信任,连门都不锁。
念无殇叹了口气,随后悄悄离去。
旅店门外,一个黑袍人背对着念无殇站在那里。
念无殇见状,连忙单膝跪下俯首行礼:“阁主。”
那位被称为“阁主”的人用深沉的声音回应:
“起来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念无殇应声站起。
她还是没忍住发问:
“您今天为什么留下那个人?”
“阁主”听到她的问题,沉默了几秒,随后讲出原因:
“那孩子资质不凡,留下他,他日纳入我杳音阁,岂不快哉?”
念无殇低眸,不敢追问,只执行命令。
她的意识中,只有“任务”和“命令”,绝对执行,绝不背叛,从不质疑。
这是她对杳音阁的忠言。
“这次你做的很好,寺阳门那股晦气总算没有牵扯我们,你可以随我回去了。”
“阁主”说。
念无殇:“那他……”
阁主:“时机未到。”
念无殇再次沉默:“是。”
随后两道残影在天空划过,留下法术的痕迹。
第一声鸡鸣如约而至,再次睁开眼,也不知是几时。
沈域炎昏昏沉沉地醒来,揉揉眼睛,直到眼前的景象清晰。
这一觉是自下山最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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