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跟着常在绕着城墙，翊才看到一个棚子下正坐着一个微胖的男人，倒是有七八个人围在他的身边听他讲着什么。
“常老板，我带了人过来。”
“是吗？”
拿着布告的男人斜眼望了一下一看就没有完全发育起来的翊，又扫了一眼和翊一起的七八个人，瘪了瘪嘴。
“签字吧，小子们，这契约就是你们为常家工作的证明了。”
虽说是契约，但其实也很简单，几乎没有任何规定，只写明了日结三十铜钱或者以同等价位的物品代替，包两餐食宿，往下便是一些已经签过的名字。
“那个，常老板，这个契约上说的同等价位的物品是啥意思？俺来城里打工不就是为了带钱回去的吗？”
忽然间一个包着头巾，面色黝黑的男人不由问道。
此话一出也引起了一些人的共鸣，看上去像是同乡出来一起工作的朋友。
“这个啊，很简单，有时候矿上周转不过来，就会发你们些东西代替，不过不用担心，常家的矿场里酒馆，赌场，这些你们玩乐的地方少不了你们，发的东西在矿场里当钱使也没问题。”
“那，要是不想干了要走呢？”
此话一出常老板不由的看向了最为年轻的少年，眉头微挑，语气似乎是有些惊讶。
“走？你想要走到哪里去？”
翊挑着行囊，也是不卑不亢，正视着男人淡淡道。
“小子想要进鸣鸡门学习武艺，所以也不想要错过最近的大选。”
“呵呵，原来如此。”
“很简单，原则上我们当然不会阻止你们离开，来去自由。”
“话说，你只有单姓？你爹妈没有给你取名吗？”
翊有些不爽的看了对方一眼，很显然对方就是在明知故问，只要是有亲人在身边的不会只有单姓。
“朝廷可没有规定单姓不能招工。”
翊分毫不让的反驳，签完字后便抱着长棍走到一旁，奈何他确实是囊中羞涩，昨天吃的也消化的差不多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急切。
闭目眼神之间太阳悄然滑过头顶，一连又来了几批人签字画押，一直到了近二十人，许久都看不到再有人来，常老板才起身向着众人招手。
“罢了罢了，你们几个先和我来吧。”
此言一出原本有些萎靡的人群也是稀稀拉拉的起身跟着男人上车。
“嘿，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接下来我们就是矿友了，多多关照啊。”
轻快声音的主人从身后拍了拍翊的肩膀，自顾自的继续念叨。
翊望了眼眼前这个少年，和他差不多的年龄，乌黑的短发中竟是藏着点点银白，身上到处遍布着伤痕，身子瘦削却比这车里大部分人都要精神。
“你是，南边来的人？”
翊有些惊讶的道出了少年的身份，要知道天下分五域，五域分十二州，在这之中又有些异人和他们有所不同，比如南蛮人是白发，西蕃人是红瞳，北羌和东倭人他倒是还没有见过，想来也会有所不同。
“应该说我娘是南边的人。”
少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挠了挠藏在一头黑发中的斑斑白发。
“我家在百家村，那里连着南边和南疆，我们那里的人有时候也会和南边的人结婚啥的，所以就叫做百家村。”
“哦，对了，我叫蛮牙儿，你也可以叫我南疆名字‘蛮光’。”
两人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让其他人都听得到，几乎是在同时翊就能够感受到几道不善的目光，但翊却是全然不在意。
“翊。”
众人跟着常老板上了一辆大篷的马车，近二十个人挤在一起，有些上车晚的甚至于只能尴尬的站着，只是在这有些沉闷的环境里总能听到某个家伙叽叽喳喳的声音。
“喂，翊你说这马车要开多久啊。”
“翊，你骑过马吗？我和你说，我第一次骑马的时候……”
“翊，你知道吗……”
面对于这个紧贴着自己一口一个翊的家伙，像是一只永远安静不下来的麻雀，以至于翊都有些后悔把名字告诉他，连静下心来闭目养神都做不到。
“咕——”
翊刚想开口制止，肚子的声音却要比他的声音更加响亮。
“那个……”
昏暗之中翊忽然感觉到了被递来的有些干硬的物体，翊定睛一看又如何不熟悉这灰白的土饼，只能听到蛮牙儿压低着声音道。
“我娘教我的饼子，吃了之后肚子就不难受了。”
说着又指了指自己，到了此时翊也不矫情，这观音土吃了可不能被消化，但留在肚里却能抵饿事实上快一天都没吃东西的翊连走路都有些发软。
翊接过这灰白的饼子，明明是土做的却像是面粉一样还散发着阵阵清香，质地却是坚硬异常，翊掰下一块扔到嘴里，牙齿破开土块的瞬间如同嚼蜡一样毫无味道可言。
即便如此翊还是硬着头皮吃下整个土饼，蛮牙儿又适时的递上一口水，当水下肚的瞬间饥饿感消失了大半，虽然手脚还是有些发软，但相比之前已经好了不知道到多少。
“谢谢。”
翊悄声道谢，在饥荒之年这土饼便是必不可少的粮食，甚至于一连几天都得要吃这玩意，哪怕是如今风调雨顺又怎么润的了他们这些无根之草。
“不用谢，我这还有不少呢……”
蛮牙儿温和的笑了笑，解开了随身的包裹，里面居然全是刚刚的那种饼子。
“这是我娘教我的，说着实在没东西吃了可以吃一个，这一个可抵得上好几天呢！”
“你……无妨，之后不用吃些这东西便好。”
翊摸了摸蛮牙儿的脑袋，心想着这少年大概率没有看过吃这玩意撑死的，不然的话也不会说出这种话，他也不想要告诉他这玩意东西的危害。
但话又说回来，要是有东西吃的话谁又会吃这玩意？
“此生本就是浮萍草木，生于尘土，死归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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