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以街中的油柏路划线,行若楚河汉界,分南、北两片。路南是陈伯家这片。而路北则是万子秋家这个方块儿。这片临街有三大胡同,整体就是一个大杂院。

第一条胡同,呈筒子型,人员散杂。上班的、做买卖的、在家闲着的、江湖卖艺的,五行八作什么人家都有。

胡同里也是七拐八弯,好似迷宫。其境地,有点像《射雕英雄传》里的桃花岛,生人进去,找不着南北,进去容易,出来费劲。

第二条胡同,就是万子秋家这片。这个胡同跟前院,也就是第一条胡同比,那是两个县长比官----大小一样。只不过这个胡同,是个直角弯,细窄狭长,人家很齐整。

靠外侧是万子秋、方静轩和文昌海这三家。再往里,左转南侧的小胡同里,住着程宽、谭老蔫、赵大年、赵二年、毛勇这五家。

万子秋家条件好,是一个新建的四合院,院门直对着胡同口,占据着胡同的最里端,院落十分宽敞。一人多高的红砖围墙上,加砌了一小溜水泥花池。

夏日里爬山虎、蒲登高、芨芨草等几种草花,把这小墙,密密匝匝装饰成,五彩斑斓的小花墙。蝶飞蜂舞,花色娇艳,煞是好看。前院的邻居们,从这里路过,总要朝花墙上瞅瞅。每逢花谢的时候,都不忘到墙上,采点花籽,留着自家明春栽种。

院内,是新建的三间BJ平,院子中间,留出了一块小菜园。种了几样黄瓜、西红柿、青椒和葱、豆角等小菜,不是为了吃,多半是为了看青。园子四周,栽有几株丁香树。

花开的时候,满眼粉白粉白的小花儿,散发出浓浓地沁鼻的幽香,飘满院子,离老远就能闻到。这些花花草草,与周围水泥铺砌的院落,浑然一体,显得特有生活情调。

夏日,晌午的阳光就是狂烈。火辣辣地光柱,直射大地,肆意地舞动它巨大的火焰棒,逞强似的发着淫威。仿佛要把大地烤焦,地都晒得直冒烟,热得人,喘不过气来。

大街上,几乎很少行人,偶尔过去的几辆老式东风车,声嘶力竭地呜咽着大嗓门,喇叭乌拉瓦拉地叫着。那动静,就像晒趴了窝的公鸡,在这个燥热的晌午,喊不出什么太好听的调儿来。

这大中午的,人躺在炕上睡午觉,本来就热得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再听这,沉闷吱哇的汽车喇叭声,感觉那是相当刺耳,噪音超过常人不能承受的分贝。心里烦得很,闹心巴拉的。

街上的柏油路面,已被这炙热的阳光,晒得松软。脚踏上去,就像踩在沙滩上。在这地上,要是稍微站长一点儿时间,即便穿着鞋,如果鞋底薄,脚板都会被烫得火烧火燎的,不能久站。这光照不用加温,流的汗,就像洗桑拿一样,坐着都滋滋的,顺着屁沟子淌汗。

程宽家的哈哈狗,伸着长长的舌头,无精打采地。满是卷毛的头,搭在两腿间。两只耳朵时而支楞,时而撂下,蜷伏在前院胡同边,墙角的背阴处,懒洋洋地向前趴着。

即便是此时,有人从它跟前经过,哪怕是用脚碰它几下,它那漂亮的长睫毛大眼睛,也不带往上,瞭一下的,懒得瞅你。天热,谁动换谁难受,动物也是一样。这要是平常,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不追着你咬,甩你一身鼻涕,算你拣着。

程宽家的佳佳和乐乐,本来中午就觉少。天这么热,就更不愿意睡觉了。小姐弟俩,一人手里捧册小儿画本。倚在门里,阳光晒不着的地方。端坐在小马扎上,靠着铁门,专注地一页一页翻阅着。看到高兴处,还咧着小嘴,忍不住咯咯直乐。

胡同中间的两家房顶,挨得很近,阳光是晒不着的。几个女人围坐在胡同口,乐乐家房山的阴凉处,饶有兴致地玩着‘三打一’扑克牌。

乐乐妈最能喊,也是大嗓门。她手掐着牌,嘴还不闲着,嘚啵嘚啵总说,扑克牌在小桌子上,摔得啪啪直响。大胖腿还不时颤悠着,大肥屁股把小板凳,嘠悠得吱吱作响。

小毛媳妇和她坐对家,每次出牌,总是小心翼翼地,她怕出错牌,让乐乐妈数落。边出牌,边用眼睛的余光,不时地斜瞟着乐乐妈。惹得胖嫂在旁边直嘟囔:

“老毛婆子,快出牌呀。

寻思啥呢,也不赢天赢地的,这个谨慎,瞅啥呀。

还看她,她是杨贵妃呀,你看她那身肥膘。

你瞅她,能瞅出花来呀。

这家伙,出对两张臭牌,你看给她得瑟的。

那大肥屁股嘎悠嘎悠地,这通扭。

都快把板凳嘎悠碎了,切,跳肚皮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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