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义去岳父家找过。
张建国早已没了在农场当领导的意气,更对懿圆的去向一无所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
刘安义放弃了继续寻找,带着一对儿女来到了省城。
在鱼市街,刘安义勉强算个知识分子,到了省城就不同了,高中文凭顶多说明你不是个文盲而已。
那几年里,刘安义一边上夜校,一边做着各种小生意:练过地摊,也贩过蔬菜。
至于为什么带着儿女在外闯荡,说到底刘安义不希望自己的儿女从小就在别人的讥笑中长大,何况他们还有一个不靠谱的妈。
进入新千年,刘安义的人生迎来了一次转折,盘了一个市口不错的小馆子,从鱼汤面一步一步做大做出名气,又将饭馆做成了酒楼。
这么多年,刘安义一直没再见过张懿圆。
其实他知道女儿刘慧通过她姥爷打听到张懿圆的住址,也明里暗里问过他的意见,是不是要去见一见母亲?
刘安义并不反对女儿的决定,同样也把皮球踢给了她,让她自己决定。
这也是父女俩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尽量让地方自己拿主意。
毕竟也是母女连心,既然刘安义不反对,刘慧正决定去见母亲的时候,刘安义却永远再也回不去了。
这天,忙完一切的刘安义走出酒楼,准备回家时,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说不出话,使不上劲,就这么倒下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惊愕地发现竟然躺在鱼市街那间破房子里,书桌上的日历已经扯到了1981年8月18日。
尽管重活一次,重新回到了十八岁,刘安义很想再见见张懿圆。
吃晚饭的时候,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喝的是红薯稀饭。
北村这地方,除了河汊、湖面,剩下的就全是沙砾地,种不了水稻、茨菇、小麦这些农作物,只适合种红薯、西瓜这类的,产量高,阳光受照时间长。
刘民兵最先放下筷子,漫不经心的掐了一把烟丝,用纸卷着,唰的划了根火柴点着,美美的吸上一口,等鼻孔冒烟,才开口说话:“安义,今年你其实考得并不差,就差十几分呢!要不再复读一年吧?”
他为儿子不甘心,还想做最后一次努力。
刘安义望着父亲,心里有点发紧:背都驼了,他才四十多岁啊!爸,这辈子该我报恩了。
不过,他话出嘴边就变了:“爸,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又不是只有高考一条路。”
“你懂个球,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别以为吃了几天墨水,就跟你爸拽文!”刘民兵跟儿子也杠上了,说着说着话里火药味就上来了。
张文秀在旁边用筷子敲了敲碗,不满的扫了他们爷俩,说:“吃个老食(方言:饭)都不让人安稳!”
又用脚踢了踢丈夫:“让虾子(方言:孩子)先吃饭吧!”
刘安义知道父亲脾气,肯定还有下招,赶紧喝完稀饭,搁下碗筷就屋去了。
刘民兵无可奈何,对妻子小声说道:“说不信,该拿这小子怎么办呢?”
“我可不知道!”张文秀扑哧笑了一下,接着又说:“还不是随你,死犟死犟的!有时候气性上来,真想掐死你们这对爷俩。”
刘民兵睨了一眼妻子说:“不行,就让他跟你在家务农!”
说这句的时候,刘民兵提高了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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