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神玉则有些欣赏的说道:“原先我不怎么看得上你,但做为一个凡人,你能有这个胆气走到这,我不得不对你高看几分,能得到田家的鼎力支持,倒也必然”
其实还有一句话彻底打动了大公子,让他下决心相信眼前之人,“我能让你站起来,重振男人雄风”,这句话对于一个半身瘫痪的人来说,无疑是他灰暗人生中最大的奇迹。
“在下齐国大公子在此,赵国将领可在!敢否出城一战”大公子手摇羽扇高声喝道,战前双方将领阵前单挑,这也算是一个古老的规矩,如若有一方无人应战,即便这仗你打赢了,怯战一方将领的身上会留下一个贻笑万年的把柄,一个身上抹不去的污点。
很快的,城门楼上出现一个面庞白皙,身着鲜红盔甲的将领,手握佩剑大踏步走上前来,只见他仰头撇嘴,摆了一个很夸张的姿势,怪声怪调喝道:“本大将军南宫猛是也....尔等何人敢在此叫阵,识相的话快快滚开,若是不识相,这万箭齐发,定让你有来无回,横尸脚下,命丧当场,哈哈,哈哈,哈哈!”
“很滑稽的开场白,很尴尬的几个哈哈,这...是个傻子?怎么说话像唱戏一样”大公子用手指使劲刮蹭着下巴上不多的几根胡须,扪心自问,就算自已当初叫阵之时,也没这么傻过。
“哦!你就是那个花架子摆设的什么南宫生猛,在下武道盟丰神玉,快快去请主事的赵老将军出来”丰神玉之历害,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赵国内部的矛盾给挑了出来。
“什么狗屁的武道盟,你个娘娘腔,本将军今日定要把你砍成十八块拿去喂狗,传我号令,开门迎战!”说话的南宫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得直咬牙,恨不得此刻从城墙上跳下去就要开战,如果不是因为配备的是短弓细弩,此刻他早已命人放箭了。
“好也!好也!大戏开场,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大公子眼睛一亮,只要对方敢开城门,那就机会来了,他可是亲眼见过这丰神玉的实力,随手一剑就能取人首级,最可怕的是此人的剑术已经练到无形剑气的地步。然而就在这时,却见南宫猛身旁窜出一个裨将来,高声阻止道:“大将军万万不可,千万别中了敌军的陷阱,只要我们一开城门,必定是伏兵四起,一旦城门有失,那我等可是闯下大祸。”
“你一个小小副将敢阻拦本大将军,滚开!...”南宫猛大喝,可那裨将任凭拳打脚踢,就是死死拦在前方不让路,双方一番拉扯争执,直到那裨将嘴里说出国师大人四个字,南宫猛突然就停下来,冷静下来后,他似乎想到什么,虽是纨绔子弟,但毕竟不是真傻子,一些基本常识和道理还是懂的,这裨将说得不无道理,只要守好城门,即便是千军万马,也能立于不败这地,况且武道盟的名头他还是听说过,道门出高手,上去单挑无疑是送死。
“哼!好一招激将法,本将军差点中了奸贼诡计,都给我听好了,好生守住城门,有胆敢靠近者,刀箭滚石伺候”南宫猛喝令,这下总算是给自已找了个台阶下。
“糟糕!”大公子心里咯噔一下子,事情果然没有自已想的那么简单,然而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高声喝道:“吾乃齐国公嫡长子志统,上应天命,下承民意,名正言顺继承大统,尔等助逆贼窜权夺位是何居心?”
大公子话到此,羽扇遥指城楼,眼睛一瞪,颇有种不怒自威的王者气势,随后接着道:“再者说来,齐赵乃友好邻邦,然此次贵军马踏临城,掺和到我大齐内政纷争中,到底是何用意?倘若真要行那不义之师,妄图颠覆我大齐,我大齐万千好儿郎绝不会俯首听命。”
正所谓“师出有名,战无不殆”,这世间事不管干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就好比你想吃邻居家的鸡,但又不想花钱去买,那怎么办呢?嘿嘿!...当然是有办法的,比如你可以顺墙头撒些米下来,诱使那鸡翻墙落到你的院中,那时节,便是鸡自已跳下来的,一锅煮了也怨不了谁;再不然放狗过去咬死那只鸡,然后让狗把鸡给叼回来,当然前提是狗要听话,而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付出点代价是必然的,比如搞得满院子鸡飞狗跳,或者是少只鸡腿,不管怎样,只要目的达成即可,到时候那邻居要是真的不识好歹前来责问,你大可全推到狗身上,狗嘛!畜生而已,又听不懂人话,不服你也咬它?所以综上所述,丰神玉要的就是这个“师出有名”。
大公子一番慷慨陈词之后,轮到丰神玉出场了,两人手中都拿扇,可感觉完全不是一回事。丰神玉合扇而握,只有当说话到某个点时才会打开轻摇那么一两下,其优雅和风度展现无疑,给人予淡定,举重若轻之感,但身着红衣却又多了几分妖异,有种扑面而来的冷冷杀气;再来说大公子,他的本意是学某位古人之大气磅礴,坐而不乱,运筹帷幄于掌指之间,但实际的情况是,手中那把扇子未免大了些,造型过于夸张,风一吹,那一根根的鹅毛晃动个不停,就差没四分五裂了,期间还时不时的掉毛,最重要的是,这扇子不管挥与不挥,都遮住了大半张脸,如果不是大公子自报家门,鬼知道这小破车坐的是什么人,这要怎么说呢?一个是风度翩翩,气质妖异出奇;另一个则是要多傻有多傻,谁都不知道他拿把扇火的破扇子在抡个什么劲?
丰神玉面带笑容,仰头看着城门上方,手中扇子缓缓摇了那么两下,随后合拢握在手中,“啪啪”两下,扇骨发出沉闷的声响,时间不长,黑骑中打马跑出一人来,手持长枪,枪身上挑着一件鲜艳的衣物,只见此人手臂猛然发力,“嗡”一声响,长枪直射城墙之上,碎石炸裂中,这一手惊艳全场,地面距离城楼这么远,可枪头却入石三分,恐怕得有万钧臂力才能做到。
“奉军令!战场惯例,怯懦畏战者,送尔等裙裹,视同妇人”黑骑说完话,打马走回阵列,留给对方一个左摇右晃的马屁股。
“混账!欺人太甚,可恶!本将军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南宫猛双目赤红,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哈哈哈哈...欺你又如何”丰神玉大笑,飘飘然来到城门下十步之内,与此同时,黑骑阵中现出一道身影,马是矮马,人也是出奇的精瘦,此人正是黑骑统领,他拔出佩刀指着城门楼上一声大喝“进”,说话间,那支黑骑方阵向前推进,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此举无疑是近乎疯狂的挑逗,虽说短弓细弩射程和杀伤力不足,但二十步之内射穿皮甲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大公子已经退出五十步开外,于他而言已然尽力,接下来的战事只能是从旁观战。
“哼!区区几百人就敢来攻城,找死...”说话间,只见得城楼上弓弦振动,霎时间万箭齐发落向黑骑军的头顶,其中还有冒着黑烟的火箭,紧接着又是几声嗡嗡的闷响,接连几支儿臂粗细的巨箭射向丰神玉,发出阵阵的呼啸声,这是特制的大型机驽,也是赵国骑军此次带出来压箱底的攻城利器,同时需要四人人固定,四人上弦才能发射,因为巨大笨重,不便携带,统共没带几架出来,此刻全用在丰神玉身上。顿时之间城楼下沙尘四起,且还伴随着阵阵的浓烟,同一时间,城门大开,赵国骑兵冲出,头前四骑开路,拉开一张挂满尖刺利刃的大网冲入烟尘中,随后是长枪骑兵,跟在后面的是短刀手。
南宫猛哈哈大笑:“战场只讲胜败,少来这套激将法,什么武道军,今天定让尔等有来无回,尸骨散落于城墙之下”
一旁的裨将高声附和道:“南宫大人只管放心看戏便是,对付这种小股的骑兵,这套战法再好不过,即便有伏兵,迷烟乱箭之下也绝不敢靠近。赵老将军用此法可是杀得燕国骑兵全军覆没,任他是多历害的精兵强将也必死无疑。”
南宫猛看似不学无术,好勇斗狠,可关键时刻却也能沉得住气,最重要的是,这支骑兵幕后真正带军的是赵国仅有的一位老将军,此人驻边数十载,历经大小战役无数,论资历背景都是赵国无人可比的,这一波战阵之术可是在战场上磨炼出来的杀人技,用来对付区区几百人是绰绰有余。
然而事事总有意外,当浓烟散去之后,没想到这区区的几百人却依然还在,反倒是气势汹汹杀出去的赵国精骑兵死伤大片,大网被撕裂成几块,留下满地的断肢残骸。丰神玉还是丰神玉,漫天烟尘中,一袭红衣还是那么的干净整洁,鲜艳刺眼,静静站在那,身旁左右是那三支没入土中的巨箭,另有一箭断为两截散落在地,在其身后不远处则是黑骑统领,右手持佩刀,左手高举一杆长枪,枪尖上还挑着一人,分明是刚才带头冲锋的赵国统领。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南宫猛脸色大变,吓得直往后退,一个趔趄立足未稳,差点摔下城头,下一秒他猛然反应过来,大声叫道:“快关城门,放箭!统统给我放”
到得这时,城墙上的南宫猛才见识了这几百人的历害,穿得居然是黑铁铸造的铠甲,就连马身上的披挂都是铁片,难怪弓弩伤不了他们,与此同时,丰神玉手中剑前轻轻的一挥,看似很随意的这么一下,城门楼却是地动山摇,等沙尘落下时,厚重的城门自上而下,被斜斜的劈成两半,黑铁骑趁势冲锋,此刻无人敢迎其锋芒。
南宫猛脸色惨败,城门失守,这下完了!这就是丰神玉,这就是武道黑骑军,试问谁能是敌手?还是身旁的裨将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大声说道:“将军不必惊慌,即便城破又能如何?对方只不过是几百人而以,我军可是占据兵力上的优势,等他们进了城,往下泼火油,用火攻,然后再以石块击之,这些骑兵所穿黑铁甲沉重无比,也就是说他们行动迟缓,且不够灵活,到时候可以暂避锋芒,远围而不近攻,用机弩射其脖颈和关节四肢,慢慢耗下去,只要等援军一到,便能一举歼灭。”
南宫猛听罢脸色稍微好转,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紧接着大力拍拍裨将的肩膀道:“一切就按你说的去做,本将军在此坐阵为你助威。”
世间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尤其是那种耍些小聪明,然后沾沾自喜的,可南宫猛这厮却正好相反,看上去蠢笨,且有点傻不拉几的样子,没错!这绝不是装的,这货啥都不会,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可有一点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此次姑母派他跟随国师出军,目的只有一个,在战场上混个功名,回来之后好扶持他做个高位,因此他奉行的只有一条“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活着才最重要”。所以,南宫猛看似蠢笨,实则是一个深懂官场生存之道的聪明人,不懂行军打仗,干脆就虚挂帅印什么都不管,虚张声势也好,装傻充愣也罢!只要能活着回赵国就是大功一件,赵老将军功劳再高,地位再不可撼动,可毕竟老矣,这也有可能是他的最后一战,此战功成身退之后,接掌军权的人,必然是南宫猛无疑。
北城破,黑骑军长驱直入,期间有赵国骑兵试探性的进攻,之后就没有遇到过正面的抵抗,但冷箭和乱石一刻也没停歇,尤其是哪些躲在暗处放冷箭的赵国士兵,专射盔甲接缝处软肋,这给黑骑军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却并没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而南宫猛早已不见踪影,开玩笑!那个红衣人如此历害,谁愿意送死谁来。
且言深山隐大宗,高人居其中,然而武道剑宗却建造在一座小小的荒山坡下,一排木制的小楼便是其所有,平日里安静得很,也不见有什么人出入,可今晚则热闹得很,马匹嘶鸣,人声嘈杂,然而这一切随着一声轰然巨响而停下来。小楼前方是一块修整得很平坦的空地,早些时日还立着块一人多高的青石,可这会则已经碎了,此时一个手握怪异棒子的精瘦老者看着一地的碎石,摇摇头自语道:“剑神之后,又出武道疯子,这天下怎么就没有一刻安宁”
“什么人,胆敢惊扰我剑宗圣地”说话的功夫,一个统领模样的人物带着一堆人冲出来,将老者团团围住。
“报告副统领大人,此人把武道石给砸了”有属下回道。
“什么!你你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此地乃隶属于我武道盟,你可知这块石头上的字,是我盟主大人亲自刻上去的”副统领气得直跺脚,他奉命留守此地还没出一天的光景,居然就有人把门面都给砸了。
老者答非所问道:“我是来找人的,让你家主人出来见我”
那属下趁机又添油加醋的说道:“统领大人,这武道石从中原运到齐国,征用民夫上百,牛车拉垮四架,可足足花了三月工夫”
“也就是说,把他大卸八块都不足以抵罪咯?”副统领冷声哼道,说话间,不断有持刀配甲,身挂箭袋的人出来,很快的,足足有上百人将此老者团团围住。
独有一人在悄悄往后退,他看着眼前这些人气势一个比一个嚣张,冷笑不已,这帮子人只不过是给武道军当后备辅助和打杂的,还真以为武道军就天下无知了?开玩笑!能一棍打碎青石的人,是一般人吗?”且说此人是最早跟随宗主大人来齐国的,别的能力没有,但保命的本事可是一流,他记得上次来抢掠的乱兵临走时,一顿刀砍斧劈,也只不过是在青石上留下几道缺口。
果然,在一通噼噼啪啪的闷响之后,老者依旧站在那,动手的人倒地一片,断手的,断脚的,哀嚎遍野,由此也可见,那老者手中的棒子很有些份量。眼见近战不成,剩下的人接连往后退,弯弓搭箭,这下看不把你射成窟窿眼,老者见此一声大喝,目露凶光,两手持住棒子左右一拉,却是一块长条的布连接在一起,射来的箭被全数挡下,原来这棒子却是两根画轴,合起是一根可近战的熟铜棍,拉开之后则是一幅不知道画着什么的画卷,更不知是用何种柔韧材料编制而成,挥动间能挡住暗器箭矢的袭击,这还不算什么,只瞧得那老者咬破手指,鲜血滴落其上,口中念念有词道:“以我血为引,尔等听我号令,疾!”
霎时间,从画卷中飞出一群泛着红光的蝙蝠,在黑暗中尤其显眼夺目,且说这帮子人哪见过此种诡异的事,吓得四散东西,有胆大的挥刀便砍,然而这些发红光的蝙蝠似乎并无实体,从刀刃中一穿而过,獠牙往脖颈咽喉等要害咬去,时间不长,凡是被咬过的人无一幸免,全都变成一具干尸。且说最早开溜那人并没走远,原打算坐等看戏,可当这诡异的一幕出现后,吓得屁滚尿流,头也不回的撒腿就往黑夜中跑去,只要能跑进不远处的荒岭之中,或许能捡回条小命,可惜!两条腿跑的,那会有天上飞的快,这回终究还是栽了。一阵冷风吹过之后,空气中泛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剑宗驻地一眼望去,再也看不见一个活人,时间不长,黄崇和她的黄脸小师妹低眉顺眼的从楼中走出,俩人耷拉着脑袋来到老者身前。
“师傅!”两人纳头便拜,小师妹身体哆哆嗦嗦,抖成一团,黄崇则一脸的无所谓,好像是在说,你爱怎样就怎样。
老者看向黄崇,眼神中先是愤怒,紧接着是无奈,之后又是那种充满关怀的怜惜,随后一声长叹“哎!”当真是五味杂陈,然后缓缓说道:“小蝗虫呀!你可知,会何你会失去一身灵力,最终变回一个凡人?”
还没等黄崇说什么,老者自问自答道:“因为你红尘修心,难过情关,继而丢失道心,所以才会落到今天此等地步”
“哼哼!...”黄崇冷笑不已,很不屑的说道:“师傅你老人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为长者不尊,有违人伦,横刀夺爱,强娶自已的女弟子为妻,如果这也有道心的话,这狗屁劳什子的道,不修也罢”
“哎!”老者摇摇头一声长叹道:“一步错步步错,这或许是我的命中之劫也是你的命中之劫”,随后看着黄脸小师妹问道:“丫头!你和为师说实话,你对为师我难道就没有一点情份?...”
“师傅!我怕...”黄脸小师妹欲言又止,短暂沉默之后,她似乎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绪,哽咽着哭道:“师傅,我怕的是你,因为你变了,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师傅;而我也错了,错在不该带云朵走,结果把她弄丢了,也不知道她...”话到这再也说不下去。
老者眼神自始至终一片平静,紧接着缓缓说道:“生死各安天命,这要看她还有没有那个活着的命,罢罢罢!待我走上一遭先救了你们的命再说。”
跪在地上的两人听得莫名所以,老者摇头叹息道:“蠢材!蠢材!中了人的血咒之术都不知道,且待我找到这个叫什么疯神玉的妖人,破掉这咒术再说”
而就在今日,齐都临城注定会是一个不平静的日子,谁也不知道,占得先机者,是否真能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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