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有多在乎那门婚约,亦或是那个花瓶,甚至当时已经长成美人胚子的苏小寒,许凝也没有多喜欢,只是许凝觉得,父母留给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自己一件也没能守住。
自苏母将花瓶买去后,许凝家门口就多了好些尖嘴猴腮的妇人或无所事事的混混,或拿着不知来历的欠条,或空口无凭的说许家欠了他多少银钱,现在来讨回去。
许凝不给,那些人就骂,骂的十分难听。
当时已经疯癫的四叔混迹在人群里,好似看别人家的热闹般,七嘴八舌的跟着胡言乱语。
许凝孤身一人,好似对战十万骂街大军,实在骂不过,就用布条塞了耳朵,提把柴刀倚靠在门口。
那些人骂就随他骂去,若是敢上前拉拉扯扯,许凝就提刀砍去。
许凝虽然瘦弱,但发起狠来拼了命,三五个街上混混也没能按住他。
这个举动能吓住人,却吓不住畜生。不知是谁竟是要置许凝于死地一般,驱使两条浑身墨黑的狼犬扑上来。
十四岁的少年一人一刀,独战两条穷凶极恶的狼犬,以身受重伤的代价,最终砍死一条,逃跑一条。
经此一战,许凝打出了名头,再没人敢上门叫嚣。
……
大火过后的泥瓶巷,满目疮痍,焦土一般的废墟触目惊心。
没有风,天空中却分明飘着纸钱。
幸存的人们在废墟上搭起简易窝棚,勉强算是家,门口多挂着丧事用的白色灯笼。
小巷曲折,许凝走进记忆里的苏宅,已看不出原本模样。
在两堵没有倒塌的墙的夹缝中间,用木板和茅草搭起一个窝棚,门口砌着一个简易灶台,已长得亭亭玉立、身穿素色衣裙的女孩正忙碌着。
“苏小寒。”
“许凝,你怎来了。”
苏小寒见许凝进来,惊诧之余连忙脱下身上脏污的围裙,眼神有些躲闪,似是不想让许凝看见她那被火烟熏黑且泪痕犹新的脸。
“我来看看苏叔叔。”
“哦。”
苏小寒好像有些失望,转头带着许凝进了窝棚。
狭窄的窝棚里面,用木板和砖石支起一张小床,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苏铭躺在上面。
许凝放下手里提的瓜果,凑近了些,只闻到一股焦糊味,“苏叔叔,可还好吗?可有大夫来看过?”
苏铭见许凝进来,连忙撇过头去。
“父亲只是不想让你看到他的脸,他已经不能说话了。”苏小寒解释道。
“可请大夫来看过,镇里的大夫不好,我可以去求求李总管,让他来看?”
当年和父亲一起品茶赏景的苏叔叔,丰神俊秀、志得意满,父亲去世时,苏叔叔也曾在坟前大哭,虽然后来的退婚和花瓶一事,让两家再没来往,但念着与父亲世交的情分,如今看着他全身焦炭一般的模样,也让许凝有些难受
“李总管来过,也开了药,只是说,父亲能不能活,得看天命。”
苏小寒说到这,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许凝不知如何安慰,苏铭却转过头来,紧紧拉住许凝的手,嘴里呜咽着,伸手指向苏小寒,眼神却一直看着许凝,渐渐流下泪来,分明是哀求。
苏小寒见状,只是低着头。
临走的时候,苏小寒扶着门叫住许凝,声音微弱,“对不起,许凝。”
许凝没说话,仰头看着残破的门楣,苏小寒就继续说道,“当年退婚是我妈的主意,我年纪小,说不上话。”
“嗯。”
许凝只是点点头。
他却分明记得,退婚那天,苏小寒神情冷漠,始终没看他一眼。
“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说。”许凝淡淡道。
苏小寒故作坚强的摇摇头,“镇里派人来过,说是会给我们一笔补偿费,但要过几天才到。”
“嗯,挺好。”
许凝走后,苏小寒靠坐在石砖上,修长身形显得消瘦,已无力再哭。
今日是节气小寒,也是她的生日,父亲本来答应要在她生日这天,送她一套锦绣斋的云锦织就的银丝点墨裙。
苏小寒每次路过神庙街,都会在锦绣斋的铺子前驻足好久。
小寒是十二月节,月初寒尚小,积久而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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