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低头，沉默不语，看着又一只躲雨的老鼠，老鼠好奇地张望着二人，似乎一起等待着雨停。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袋曲奇，撕开包装，递给女人一片。
把剩下的掰给了老鼠一块。
小老鼠凑上前闻了闻，便叼起饼干，连拖带拽跑向了黑暗。
它的尾巴扭来扭去，似乎为这天降馅饼而无比快乐。
在下城区，我们又何尝不是一只下水道的生灵？
“就叫我，老鼠吧。”
少年独自走入黑暗，留给惊魂未定的女人一个背影。
“再会。”
......
凌晨两点四十八分，DR.华诊所。
门锁被轻轻扭动，浑身是雨的少年大步走入，地上留下满是雨水的脚印。
诊所并不宽敞，紧凑的手术台上挤着机械臂和电脑，另一旁是一张小床。
“小鬼，知道你开锁技能一流，麻烦下次找我请在白天，并提前预约好吗？”
被窝里的华医生探出头来，戴上眼镜，一旁睡着一个女人，面无血色，却带着迷人的微笑。
“来来来，给你介绍我的新女伴。”
华医生从床上坐起，伸手向女人腹部的肚脐按了两下。
女人缓慢起身，张开嘴巴，嘴角缓慢咧出了毒蛇吞咽羚羊的弧度。
华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一块蓄能电池，放进女人的咽喉。随后，女人的眼睛泛起了光亮，恢复成了常人的模样。
“老公，这是谁呀，大半夜的吵到我了！”
听到这幅躯体如此讲话，少年嫌弃地后退了一步。
华医生则咯咯笑了起来，站起身点了一根烟。
“这是我在景海焚化厂捡了两个月垃圾的奖赏，每个部件拼装皆出自本人之手。处理器是捡来的，假发是捡来的，义体则来自极乐公司的报废零号民用素体，顺便一提，手感相当好！我已经快爱上她了。”
少年从口袋中拿出脑机芯片，上面零星还带着血迹。
“帮我植入。”
华医生喷了口眼圈，眯着眼说：
“这...这是极乐引？你是从哪得到的？你怎么买得起这东西呢，跟叔老实交代，是不是偷来的？”
少年眼睛看向别处：
“是我从毒贩那里抢来的。”
华医生面露兴奋，仔细端详着手上的“极乐引。”
“我明白了...你是想趁这游戏公测的机会，上去提前探索世界，分一杯热羹对不对？最好还可以赚到大钱。”
“我只是想玩一下游戏而已。”
“小鬼，我清楚你的心思，这玩意现在可是烫手品，在这个世界，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并且拥有完完全全的体感，不能删档，不能回溯，可以说是一个充满幻想的平行宇宙，并且有百万千万的观众，同步观看着这场游戏盛宴。”
少年不耐烦道：
“你说这些我都知道，能不能帮我植入？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只要能分期的话。”
华医生扶了扶眼镜，投射出反光，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可以帮你，免费。”
“前提是，你要在游戏里帮我一个忙，随时听我的安排，在这个任务没有结束之前，不能单独行动。”
华医生微微一笑：
“因为，这个破芯片，我也有一块。”
......
凌晨四点，景海市，极乐公司总控室灯火通明。
无数大屏和灯光交替闪烁，上面切换着一个又一个的镜头。
画面中，一名在马车上打盹的云游商人，被另外几名不明身份的身影洗劫，珠宝掉了满地，叫声惨烈。
高耸的古堡塔尖，一名探险家攀岩而上，随后高高跃下。他张开皮质滑翔翼，掠过草原与城镇，眼神止不住快意。
月圆之下，教堂里的一位女士喝下苦涩药水，转瞬长出了犄角，尖牙与尾巴，发出邪魅的欢庆。将身边的同伴撕碎。
风暴之中，一艘钢铁巨轮缓缓行驶，突然被海中的触角掀翻沉默，一只巨大的机械章鱼缓缓浮出海面。
所有工作人员面无表情，日以夜继待命，循环往复，塑造着一个似乎真实存在的极乐世界。
“恭喜你，冒险者。在这个世界，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有着自由无垠的探索，任意广袤的玩法，从东方到西方，从上古到未来，只要你能想到的领域，都同时存在于这个时空。所有的生灵，都在为你而来。
而你只需要闭上眼睛，就会获得一个崭新的生命。忘记当下的肉身，你将进入一段意识的旅程。
你做好准备了么？”
少年坐在华医生的诊所上，看着正浮现在眼前的问题，止不住兴奋地点了点头。
脑机芯片已经接入少年的后脖领，微微发疼。
无数色彩穿梭而来，形成一道光幕隧道，牵引着少年轻轻的“灵魂”向前穿梭，一时间无数形容词涌上心口，又被少年憋了回去。
当下的视觉震撼，远远超过少年过去十七年的经历总和。
“第100182位玩家尝试登入极乐世界，资质已确认，连线进度100%，神经连接成功。”广播传来，偌大的总控室内爆发出一阵欢庆。
“同步成功”
身着蓝灰色制服的员工高升齐呼：
“赞美主，赞美主。”
而让人感觉诡异的是，即使欢呼的语气热烈，可员工依旧只是紧盯着眼前的屏幕，神情茫然。
“赞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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