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笑得不太好看,谢阿福低下了头,转身忙活起了灶台的事,然后用听起来极为轻松随意的语调说道,“袁记者一定调查过我的一些事吧。”

“是。”袁褀没有否认。

“可您之所以还会站在这里问我,是因为您还愿意相信,我不是一个脑子坏掉的人。”

袁褀一愣,听谢阿福继续说道,“我绕圈子,是因为我说的话根本没人信,在所有人的眼里,我只是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呆子。”

袁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因为他知道谢阿福说的没错,当下他脑海里闪过的,皆是陈山反复和自己强调的那几句:谢阿福脑子不清楚,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可袁褀只听陈山说过这种话,而谢阿福在生活里,可能要听数不清的人对他说这种话。

若谢阿福真是个傻子,什么都听不懂也就算了,可他偏偏不是……

“袁记者,吃完晚饭,您陪我走走吧,我把所有事都告诉您。”

“好。”

吃完晚饭,谢阿福和林小宝交待了几句,便带着袁褀走向了螃蟹滩边的公交车站。没等多久,一辆公车缓缓开来,谢阿福率先上了车并径直走向了最后一排的靠窗位坐了下来。

袁褀匆匆扫了眼停靠车站,发现这辆车的终点站位于北郊,于是才心下了然地在谢阿福身边坐下。

此刻,一路沉默寡言的谢阿福终于开口,只是他的目光始终看着窗外。此时窗外正快速掠过的景是晚上的大海,能听到些许波涛之声,但入目能见的,却只有难以分辨的黑色。

“螃城的海,和我老家的海,真的很像。”

1979年,谢阿福出生在一个叫做卢溪渔村的地方。地理位置上,卢溪渔村地处于螃城附近的一座山下,整个小村庄背着山,面着海,从家中推开窗,便可见四方格子里装着如画的风景,美不胜收。

只是由于山是靠着峭壁的那面,所以卢溪渔村通往外界的交通并不方便,主要是通过海路。

幸亏从卢溪渔村驶船出发,只需半天便能来到当时螃城泥滩的海鲜市场,这使得卢溪村渔民可以靠海鲜市场的生意来维持基本生活。

所以,从小在卢溪渔村长大的谢阿福,经常会听到大人们从螃城带回来的故事。

从螃城街边售卖的各色小水果,到马路上开着的小轿车大卡车,再到大楼、大轮船、大烟囱……每一样卢溪渔村没有的东西,在渔民们的嘴里都变得津津乐道。

“我还记得我家门口总是堆着一些破败的木架,木架有时候用来挂网具,有时候用来晒鱼干,我妈有时会把鱼一条条串在绳子上,然后挂在架子的最高处晾晒。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那光打在一排排、一串串鱼干的鱼鳞上,熠熠生辉的。”

“明明都是些死鱼,还散着鱼腥气,可太阳一照竟然都变得这么好看。”

“那时我就想,大城市里的那些东西,若是在太阳底下,一定会变得不得了的好看。”

“可是袁记者……”谢阿福话顿了顿,回头看向袁褀,“死鱼就是死鱼,太阳一落山,可不就现原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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