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知道我是假的了吗?

午后乌云散尽,天边金光翻涌。雨滴揉进世间的盎然生意,从细嫩的柳条垂下,融入那片堪堪泛起青绿的园中草地。

朱栀本想着,这事如此囫囵也就算过去了。

因此她在门前的摇椅上正悠然自得地享受日光浴时,绝对想象不到将会度过一个怎样的下午。

——

气氛莫名的凝固。

明明是这小子把自己叫出来的啊。

“你说很有意思的事情,是什么?”

桑泽支吾半天,最后像是在说无可奉告似的给出了几个字。

“到了你就知道了。”

比起这条路的尽头藏着的惊喜,更吸引朱栀的是喧闹的街巷、穿行的百姓以及五彩缤纷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彩饰,这些都是她在二十一世纪不常见的。她眼中有过色彩变换的霓虹,也见过高耸的楼宇、惊世的拱桥......可当她的眸光与那些真实的冰冷重合,却从未感受到一刻由心的依赖。但她如今反而在京城市井的层层繁华中寻到了一丝安稳。

心底时而会泛起熟悉感,好像她原本就该属于这里。

他们到达的地方只是一家脂粉铺,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这家铺子是京城,乃至整个凉国最大、最豪奢的一家脂粉铺,简言之,贵且无用的漂亮花瓶。

但这些应当已经是桑泽能想到的最好的送女子的礼物。

今日是归宁日,不是么?他一直都没有忘记。

但他对苏簌的了解远比朱栀能想象到的多得多。

虽然不曾见面,但他从不因害怕娶到一位不衬心意的妻子而迁怒、恼恨。从知晓指婚的那刻,他就已经在筹备与苏簌的见面。他知晓她在苏府生活的艰苦,想到自己在凉国做世子的十六年,就更想千倍百倍对她好。他听说她院中只有一棵很美的桃花树,于是他送她的第一件礼物是桃花钗。不过这桃花钗不是新的,而是从知晓她的喜好那刻就开始打造,打好后一直存放在他那处,像宝贝一样珍藏了很久。

苏簌入府前,凌飞就一脸八卦地问过这钗竟使他如此珍重,是要送与哪家小姐定情。

不是别家小姐,是苏家三小姐苏簌。不是定情,是定婚。

他独处时才敢低声喃喃,他不懂女儿家喜欢的东西,怕簌儿伤心。

他不懂欣赏钗裙之美,不过最好的簪钗应当衬她。

他不在意礼物有多贵重,但只要他的夫人开心就好。

......

倒不是朱栀不喜欢这些,只是府中这些玩意儿都快堆积如山了,再有钱也没有必要为了自己如此挥金如土。

“这个,这个......算了,全包起来。”

说话的明明还是个稚嫩女孩儿的模样,估摸着比朱栀小上两三岁,竟然大手一挥包了有半家店下来。

老板的嘴今天应该是要合不拢了。看他卑躬屈膝的模样,朱栀还是忍不住翻个白眼,转念一想这是封建社会,翻到一半儿的白眼又阖了回去。

不远处街巷的吵闹声倒让朱栀十分想凑个热闹。

“这里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这些东西我多的用不完呢。不如我们出去凑凑热闹......”说着就不由自主拉起了桑泽的袖子。

“等等。”女孩儿将他们俩人拦了下来。“你是谁?”

“那你是谁?”朱栀将桑泽揽到身后,护崽似的,气势不输对面。两个粉雕玉琢的女孩面面相觑,想想画面还有点可爱。

“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谁?”

朱栀一愣,头又开始发痛。朱栀看到了宫宴上高高在上的她,她是,公主景羽……她在盯着谁……她充满敌意的眼神究竟是在对着谁……

“你是景羽吗……”

“还算你识相,”景羽也不在乎别人有没有给她尊称,只是鼓起漂亮的脸蛋儿,“本公主有点脸熟你,不过记不清了……不重要。”

事实上,景羽是天生的脸盲,若不是遇见过很多次的脸,她根本记不住长相。

直到她看到了以朱栀的身高完全挡不住的桑泽。

“但我认识你,桑泽!”“桑泽”这个名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伴随着苦大仇深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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