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芬一向是个抠门的,做辣酱也不许沈二女用多的油,每次做辣酱她都在旁边盯着,生怕倒多。
因此沈二女在少油的情况下做的辣酱仍能得到家里和王奶奶的称赞,可见她手艺好。
现在没了林秀芬的阻拦,她就在锅里倒入自己心中认为合适的油量,农家大锅被浸没了三分之一。
王月香心疼地“嘶”一声,转头出门不愿再看。
辣酱是几乎每个会做饭的人都能做的酱料,但即使是相同的步骤,不同的人做出来的也不尽相同,何况每个人的口味不同,辣酱方子也有增减。
沈二女的方子是她试验多年后自己琢磨出来的,除了常规的盐酱油等物,她还添加了山上的几种植物。
说起来这也是凑巧,某日她采花椒时不慎把那株看起来像杂草一样的植物带了回来,又因为手忙脚乱地放入了油锅,本以为那锅辣酱全毁了,但最终的味道却让沈二女瞪大了眼。
“杂草”清除了辣椒本身自带的涩味,激发出辣椒最大的鲜香。
沈二女不知道它叫什么,自顾自取了个名叫长尾,只因它两瓣叶子中间会长出一串长长的果实,看起来像一条动物尾巴。
受到这次启发,沈二女又去山里找了些无毒但奇怪的植物一次次放到正在做的辣酱里尝试,最终又挑出蓝盖菌和绵绵菇两种菌菇以及另一味叫苦棘子的药材。
都是普通人看起来压根不会跟辣酱联系在一起的东西。
菌菇倒还好,寻常人做辣酱也会放点下去,只是沈二女放的菌菇与常人都不同而已、
但苦棘子却是任何人都想不到,只因它药如其名,一颗颗蓝黑的果实自带苦味,虽然无毒,但一般人压根不会想到拿它做菜,沈二女也是运气好,看到它时突然闪过一丝直觉,认为它和辣酱很搭。
这抹直觉来得毫无缘由甚至有些疯狂,但她仍然听从脑中的想法放了下去,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没错,放入苦棘子之后,辣酱几乎是一瞬间就增添了香味,菌菇和辣椒的香气被完美地激发且融合在一起,比之之前的味道又上升了几分。
沈二女没有跟别人提过,连林秀芬也只是以为她是单纯的制酱手艺好,没想过她还有独门秘方。
她让妹妹看着锅里,又去山上摘了一些回来,新鲜的制酱口味更好。
油锅烧热,把姜、蒜、花椒和山上采摘来的四样植物通通放进去,炸出香味,再把它们捞出来,放入剁好的辣椒炒制,青的线椒、青椒掺入一些红的朝天椒,红红绿绿的看起来颇有食欲。
沈如意在一旁吞着口水,她是个爱吃辣的,没到川渝那边那么能吃辣,但家里寡淡无味的饭菜放些辣椒总能更下饭些。
看见她馋嘴的模样沈二女笑了笑,待第一锅辣酱做好后分装出一大罐,让她拿给王奶奶。
其他的辣酱就装在坛子里,等冷却后分装到玻璃瓶里。
小瓶玻璃瓶三毛一个,约莫能装四两辣酱,沈二女以前去供销社买过,让林秀芬好一阵心疼。
沈二女估算过钱,咬牙买了六个瓶子,花了一块八,手里仅剩可怜巴巴的一块四。
总能翻盘的吧……她轻声安慰自己。
隔日是个大晴天,裹着热气的风吹在脸上,躁意横生。
沈二女一大早就和妹妹背上新装的六瓶辣酱和一大袋未分装的辣酱以及一把从王奶奶那借来的秤踏上去镇上的路。
镇上离中山村大约七公里,脚程快的不到一小时就能走到,沈二女两人拿着东西,速度比平时慢了些。
走到时太阳早已升起,挂在空中好似烧的红彤彤的火炉。
沈二女擦了把汗,找到镇上的集市。
她们以往偶尔来集市都是来买东西,如今却是卖东西,心情有些微妙。
她们虽然已经起的极早,但集市的中心位置已经被镇上的人早早地占去,留下一些边边角角的空位。
这些空位没有太大区别,沈二女挑了一个看起来干净的地方,就把事先编好的草垫子垫在底下,把未分装好的辣酱和装在玻璃瓶的辣酱一样样整齐地摆好,姐妹二人就如同其他摊主一样坐下来,等待过路人光临。
刚一坐定,隔壁摊主就好奇地过来搭话,“妹子,你们大人呢?”
摊主叫冯梅,卖的是些自家腌的小菜,就住在附近村里,来摆了好几天,卖出的腌菜却寥寥无几,是以闲得很。
沈二女两姐妹一踏进集市就被她注意到了,两个同样长得黑瘦的姑娘,大的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小的也就十一二岁,大的沉默着背着一个大包袱,小的拎着一个小袋子,看着就是第一次来摆摊。
农村孩子早当家,冯梅并不奇怪,问话就是找个话头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
“在家。”
沈二女看了一眼问话的摊主,卖的是腌菜,种类不少,她在心里盘算要不要再增加一些辣酱种类。
“哎呦,那就你们两个孩子出来啊,你们家大人也放心?”
这话戳到沈二女姐妹的心,两人都没再答话,场面顿时沉默下来。
冯梅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回话,心里啐了一口,不愧是乡下来的,没一点教养。
沈二女不知道自己不过是没答话就被记恨上了,正定神等待赶集的客人路过能看看。
不多时,一个满面焦急的大婶走到摊前,挑剔的目光在沈二女及摊子前掠过,“你们这辣酱怎么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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