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阴兵的实力还要比我预想的更高些,最初到达光界的我论正面,不见得能和随便某个阴兵抵敌。

战斗的过程也是思考的过程…于方才的对局中,我发现阴兵们只要还维持着被召唤出来的状态,我就可以给它们下指令。

并且即使是要取消召唤,这操作上也很有转折的余地,可以玩出花样来。

我此刻便是想到,假如只将阴兵们肢体的部分召唤出来,想必也是可行的…那时候若是设计好,我用出来的招数,岂不是能有派维蒂战斗时的部分神韵了?

思路一旦扩展开,这样研发出来的战斗技巧也是如风一般自由…

当然我也心知肚明,靠冠冕绝对做不到派维蒂那种“将无数人力叠加于一身”的程度。

她的力量是灵之术,是在人道之途上有着返璞归真、摒弃浮华之深刻理解方才能达成的。

就算我能模仿记忆中派维蒂战斗时的“形”,也达不成她能耐的“实”。

无数阴兵同时挥出一剑,也不过是能当作剑刃风暴来看而已。

考虑到对手的体型变化,纵使有千把剑,又能砍到对方几下?

想想就知道,不可能能所有恶魔都跟骸骨恶魔一样大。

无数骷髅同时给我迈步跳跃,也顶多就让我跑得更远跳得更高,做不到瞬间超越视距极限的程度。

——在法术的境界上,我还比派维蒂差得远着呢。

就凭我,目前还没希望达到将无数力量归于一身的程度…倒不如说派维蒂女士如何能利用人族的观念将人道灵之术使成那个样子,才是我最想知道的奥秘。

“前辈可以饶得小人取巧,便是最好不过。经此一遭,凭前辈的本事,想来已经掌握这王道异宝,如此,小人大抵也是不必多言喽。”白冠黑纱,持剑披甲的马达蕾走过来,随手收了助她取胜的阴兵,行至我面前。

广阔的翡棱遗迹上,不息的阴雨之下,渐斩渐从思索中脱离,我看着她。

嘶…这是什么架势,她这是找我有话聊?

就在我生出这般预感的同时,她也果真开了口:“小人早已将这疑惑积存多时,终究是不吐不快——似梅洛泠妲那样的强敌,前辈早先,究竟是如何战胜得了的?啊,当然,前辈若是不想说,小人也绝不追问。”

突然问这个么,梅女士跟老马关系确实是不浅嘛…但是老马,你问这个可就问错人了——

因为就算是我,也很难说清楚当时的具体情况。

那时候斗战激烈到快把我魂魄都融解了,我简直是把每一寸思考的空都拿来琢磨该怎么才能活下去,费尽心力,到最后勉强是攥取了一丝生机——

就这,我还差点跟梅女士同归于尽,赌上极大风险强行容纳了她的的魂,又经过一番互相知根知底的心灵交锋,这才姑且脱离风险,算得上成功取胜。

结果我刚醒来又遇上骸骨恶魔突然杀到,再次经历了一番催人憔悴的搏杀,到现在我才总算有空休息…

说实在的,我并不是很想提及那些砍杀来去的破事…又危险,又严重违背我的的追求,说起来也是只会引我心烦。

“…与其说战胜,倒不如说是机缘巧合,何足挂齿。”我摇摇头“那时候变数太多了,而她主要目的又不在杀我,故而我能挣得生机;哦,不过按照她的说法,我能胜她,皆是我心中执念甚重,已然到疯魔境地所致…倒是不知所谓。”

执念、道心之类的,莫非能扭曲现实,改变事态走向不成?这只是意志的近义词而已吧。

我到底是理解不来梅女士啊。

“这样么…我倒觉得她说得或许不错,毕竟前辈确实是胜过了那样的她;而且小人也确实觉得前辈是个道心坚定之人,看着就像是…呵呵…”回我话时时,马达蕾语气很带着点未明的意味,她说道半途还顿了顿,在面纱下难以捕捉地笑过之后,才继续道“啊,前辈看着,便像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的人…为了自己的道,可以抛弃一切——小人说的不是面相,而是气场…无名前辈就是这般人。自古以来能够道心坚定至此者,最后多半是能有所成就的,前辈着实是身负不凡资质呀。”

你跟梅女士的窥心本领是一脉相承的么,我怎么老遇上喜欢说这种话的人——我真有那么极端?

感觉还好啊,毕竟我只是在努力挣命而已。

…容易被看穿,总不能是我的错吧,明显要怪世上敏锐者太多。

话说原来大伙都这么看重意志带来的行动力的么,难道不该实事求是,以现实条件为准?

也许是我以前从没跟真正的人族接触过导致的吧,人这东西,未免太令我理解不来了。

不过好说歹说,都谈到这地步,我不回应几句可不适宜了:“道心什么的,我自己都说不好,只是顺着自己的主意就这么来,仅此而已…好了,不说我了——反倒是老马你,你对神教圣女,为何就那么执着?分明都身死一次,还要以此为决意么。”

这是我从听说了马达蕾的追求后,便始终塞在心里的疑惑。

按照老马的说说法,她和雅丝兰莉娅是一间庙里出来的,甚至她还是圣女的教姊,两者关系是非同一般。

然而,老马这回是来杀雅丝兰莉娅的。

大老远,还要拼命,就为了这么个目的的…她背后究竟有何种理由?

要知道根据神教的认定,圣女作为女神的预期,是生而为人,死而为神的。

假如这说法真实不虚,那就算老马达成了目标,顺利杀掉圣女,迎接她的也将是难以预料的命运。

对此,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嗨呀,前辈,小人记得,自己可并未对前辈的执念所求,刨根究底过来着?”雨中的马达蕾负手而立,雨点拍打在她的面纱上,显不出丝毫重量之痕便要滑落开去。

话说到此,我无言以对。

确实她先前在涉及到我的执念之时,没有非要往详细了问,而我也没对老马细说过自己的想法…

现在我开口就是问她追求的核心,好像是不太说得过去。

但就在我将要改变话题时,马达蕾紧跟着又摆摆手:“…其实说出来也无妨,小人的理由倒没什么不可讲的,只是,无名前辈…或许小人这执念及不上你的执念,可总该讲个一物换一物的道理,不是么。”

以老马的风格,我是捉摸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心思了…但要说交换,我是灵光一闪。

“——我的确考虑不周了,那么这样,我送你一次奇遇,来抵你说缘由的情分,这样如何?”我所想到的,正是被芒撒蒙溯后手布置给晶化了的金翅大鹏。

它现在也是记忆晶体,同样可以被阅读…想想看,观察古老时代一位魔神后裔的临终记忆,怎么不算机缘奇遇呢?

老马用讲故事来换我告诉她这道理,肯定是划算的。

听闻我言,马达蕾稍加思索,上前两步:“倒也不必勉强,不过也好…却不知前辈说的是怎样的奇遇?”

“我记得你会一招穿游来着,先带我去…你之前找到我的那个地方,再说奇遇的事。”我心安理得准备让老马带着赶路。

正好,我本来就打算去看看金翅大鹏来着,这下两个愿望一次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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