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脱口而出的三字,在东方既白的心里血淋淋的。就在那一刹那,原本藏于东方既白披风的横刀,已然抵在那人的心口。“你们不是销声匿迹了吗?还敢跑出来。”一个一个字儿咬得极重,东方既白握着刀的手青筋丛生,在月色朦胧的夜里,看起来野蛮又嗜血。而那双盯着面前人的眼早已经烈火燎原了。
“如果我说当年给东方逐月种下蛊毒,并非我族,云西世子可能给我一个活着说话的机会。”
七年了,东方家不惜动用手中最精锐的密探桃花面,几乎将整个天下翻了个遍,就愣一个古灵峒的人也没有找到。如今,东方逐月也已然过了最佳的治愈时机,现在就算是这些人拿着解药站在东方既白面前也无济于事。东方逐月再也不可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东方既白的希望终究还是破灭了,此前他怎么也不肯承认,总以为找到古灵峒的人兄长或许有救,他也不必占着兄长的世子之位。
那人从阴影中慢慢向前,胸口的兵刃还重重的抵在原处,锋利的刀尖,不费吹灰之力便刺破衣物、软甲,直达血肉。原是一个和东方既白一样的南疆男子。不同的是,这是一个长相近乎妖异的男子像是丛林中的森蚺,脖颈上古灵峒的图腾腾蛇蜿蜒其上,似乎下一秒就活过来了一样。
“世子想要我的命吗?不然还是收了这宝刀才好。”
东方既白对古灵峒的人可太熟悉了,当年常常行走在云西王府的旧人,他一眼便辨得真假。面前的人是古灵峒的大祭司一脉,银发紫袍。不会再有人是这样。
东方既白收了兵刃对等在身后踌躇不安的老管事道:“回去吧,无事了。”
老管事闻言默契离开。
听到身后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东方既白道:“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不管当年之事是不是如你所说,事实上就是我兄长丧失了前途,受尽了苦楚。”
“让他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就算是华佗在世也不可能。但是……”
听那人的意思东方逐月或许还有救,东方既白逼迫道:“但是什么?”
“东方家有个能征善战的二公子就可以了,大公子当个普通人才不至于惹人嫉妒。”
“你的意思是说,你能帮我兄长摆脱那一身病痛,当个平常人?”
当个平常人也好,若是能当个平常人也好。一想到兄长也许能摆脱那病痛之身,东方既白凉透的心,似乎缓了过来。但他依旧不能完全信任面前的人。
“背叛盟约的后果不会作罢。说说你突然冒出来的条件。”
“听说三日后,王府有场宴会天门之主会参加。”
“哈哈哈。”东方既白笑到。
“还真是无孔不入,今儿才放出的消息,你们就知道了。既然如此能耐怎么不自己去见她?”
那人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胸前还在渗血的伤口,开口云淡风轻:“有些事不是想,便能做到的。三日后如果我如约见到天门之主,那我就会按约定治好大公子。世子是贵人应该能让我见到那位吧?”
眼前的人九曲心肠,再说下去,也只是兜圈子。东方既白道:“留下你的名字。”
“延陵英。”一眨眼那人便离开了。
晨起,东方既白便唤来往来云西的亲兵,道:“兄长的身体还好吗?”
贺云松道::“二公子放心,大公子身体是弱了些,但是没有其它危急的症状。您吩咐我要仔细询问,属下真的是仔仔细细的问了一遍,大公子的大夫。”
又道:“大公子那么温文尔雅的人,都被属下盯烦了。”
东方既白听闻兄长身体还好,一时心情轻松。揶揄道;“兄长烦了你小子有什么可意外的。”
东方既白说者不过心,但是贺云松心里可就不满了:“将军你这可诛心了。属下自小就入了云西军,老王爷见我伶俐,派我跟着您的。怎么到现在我就人见人烦,鬼见鬼怨了。”
“伶俐。”二字多用来形容女子,听闻贺云松这小子不要脸的将这字眼儿安在自己身上,东方既白一脚踹在贺云松的屁股上,道:“你还要不要脸。就你还伶俐,麻溜的去看看该送出去的请帖都送出没。”
贺云松揉着剧痛的屁股,正要退出去。东方既白连声道:“让老三他们几个回去,将兄长好好的带到长安来。”
“老王爷不会同意吧。大公子那身体哪里经得起长途跋涉。”
贺云这话倒是提醒了东方既白。
“我休书一封,你带给父亲。”
东方既白忙去写信,贺云松等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那手还捂着自己可怜的屁股,龇牙咧嘴的。
不一会儿东方既白带着已经封好的书信过来。贺云松接过书信见那信封上盖着云西家绝密的五色碧桃印记。瞬间严肃起来,道:“公子放心,属下这就去了。”
自老三他们离开长后安,东方既白被周身之事所缠,倒是没有时间再去想别的。这日的宴会本是为了云西王府修缮竣工而设立。虽然家中长辈俱在灵鹫城,但是云西王府在长安的地位还是不言而喻的。世家之交中的老一辈们虽然未到,但是一应贺礼都不差,同辈的世家子弟,以及军中、朝中同僚以及家眷,此时都在云西王府里。
以前家中的这些事情东方既白都是走个过场,应酬的事有父亲,有阿姐,他自己是一向自在的。
这下好了,轮到自己个儿,知道头疼了。这一圈圈下来,酒已经不知饮了多少杯,好在他算是海量了。不过这也架不住一直喝。
可是宁国公柳家哥俩和靖北王府那三兄弟好像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这个一杯那个一杯的敬着,真叫人闹心。正想着如何脱身,就看见贺云松走来,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绕到他身侧俯首,道:“您等的人已经来了,安置在山海楼。”
东方既白得了由头对着面前那几位道:“故友了来访,我去去就回。”
又推了身边的谢衡“找谢公子代我,谢公子代我。他能一直喝。”
说完脚下生风,一刻不留。这下好了,可怜的谢衡被那群人给围住了。
山海楼在云西王府的西北角。
到的时候,晏淮殷已经在用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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