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午饭时,奶奶大声说:“咱家的规矩:干体力活的先吃,多吃,能吃干粮。”让爷爷、大伯先盛,再让他们每人到柳条筐里拿一个野菜饼子,其间夹杂着少许玉米面和红薯面。
小碗儿怯怯地、慢慢地走到灶台的大铁锅前,去盛柳条叶子玉米稀粥,锅台太高了,够不着。这时,大伯端着饭,不吃,紧张地在旁看着,忽然大声说:“小碗儿,我来。”一步上前,拿过小碗儿手里的、口上有几个豁牙的小碗儿,还没盛,旁边的奶奶“啪——”一声,把碗打在地上,摔碎了。“谁敢给她盛,就别吃饭!滚!”奶奶嘶吼着,像极了一只母老虎。
近来,柳儿庄的人纷纷传言:一只个子高大的母老虎,出没在柳儿庄村外的北山上,怕是要到村里来了。这些天,许多人家白天不敢到北山上去,天一黑更是闭门不出,怕它忽然一头就闯进自己家里来。
这时,大伯哭着喊道:“你比北山上的母老虎还要可怕!”看了奶奶一眼,流着泪快步跑开了。出了门,一路小跑,径直跑到村外的北山上去了。爷爷在旁吃着饭,看着他们,不说话;小碗儿低着头,在旁站着,流着泪,也不说话。
过了半月,小碗儿比刚来时更瘦了,呆滞、枯槁的眼神,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越来越干不动活儿,奶奶越来越看她不顺眼。
那天,吃了早饭,奶奶把一堆脏衣服,猛地扔到她面前,说:“晌午前洗完,别耽误了做午饭。”到街上找人聊天去了。成奶奶端着针线筐,一出门,看见她,赶忙折转身,偷偷回家去了。
小碗儿洗着洗着,忽然听不见街上奶奶的大嗓门了,重重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顿时,吓得“哇——”一声,大哭起来。
这时,奶奶已来到近前,一只手紧揪着她一只滚烫的耳朵,大声骂道:“死妮子!这么一大会,还没洗完!想偷懒,是吧?!”将小碗儿蹲着的身子一下子提了起来,小碗儿一边疼得大声哭喊,一边大声连连求饶。奶奶不解气,又连提带拽地把她拖到院子西墙根,拿起靠在墙上的一根大拇指粗的长木棍,劈头盖脸打起她来。
小碗儿双手抱着头,惊恐地大声哭喊着,棍子“嗡——嗡——嗡——”的响声,接连不断落到她滚烫的身体上。昨晚至今,她一直发着高烧,她却谁都不敢说。
一会儿,趁奶奶一时撒了她耳朵,小碗儿猛地跑向西墙根的那个大窟窿,一头扎了进去。她用尽力气,极力腾挪着身子,想从另一头钻出去。可是,那头的窟窿太小了,她只是勉强把头挤了出去,用一双绝望的大眼,眼睁睁望着外面,那里是广阔的天空、大地、无限的自由和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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