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听闻,回过神来,苦着脸说:“你可别提了,想来母亲总也不会听我辩解的。”

舅舅歪着脑袋,问她:“你怎么就想着要失踪?姐姐估计都要急死了。”

玛丽垂着脑袋,嗫嚅半晌,也不能说出什么话,只是心绪不断流转。

自己在这花团锦簇之地长大,从记事起便是锦衣玉食、纨绔在身,可自己实在不知道这个社会究竟是什么模样,心中实在好奇,趁着今日母亲外出望弥撒、做礼拜,便借口身体不适,留在城堡中,打算溜出去看看。

再者,时至五月,她十岁生日宴会将近,马上就要订婚,这对于曾经在现代社会中生长到二十来岁的玛丽来说,实在是无法接受。

若是能够逃出去,或者怎样,自己说不定便不用结婚,大不了同那位大姐姐一样在修道院里生活,也好过小小年纪便盲婚哑嫁给某个贵族,与父母姊妹们分别,从此囿于内宅之间,除去家务,就是生育。

这样的贵族生活,对于玛丽来说,比所谓炼狱还要恐怖。

小舅见她不愿说话,也不多劝,只是让她牵着自己,从后门走进城堡中,伯爵夫人的保姆安妈妈已然候在这里。

玛丽和小舅走过来,她连忙向舅舅行礼,随后冲到玛丽身前,看视起来。

见状玛丽不由笑说:“安妈妈,我一切都好,只是让你们为我操心了!”

听闻这话,安妈妈也不由咬着嘴唇在玛丽背上拍一下,又说:“我的大小姐!你当真是吓死我们了!怎么就想到这样折腾我们呢?夫人都要吓死了!”

玛丽满脸涨红,耳朵发烫,口中讷讷,见她这副模样,小舅便说:“既然安妈妈已经来了,那我便先走了,姐姐那边就劳烦您通传一声。”

安妈妈连忙行礼回说:“我省得,只是这句‘您’实在担待不起。”

小舅笑说:“这有什么的,您是积年的老人,我还是您和姐姐一起拉扯大的,若是这些功夫都不愿做,那我成什么了!”一面说,一面对安妈妈略略点头,随后跟着管家走入正门。

这厢安妈妈行蹲矩礼直至小舅消失在玛丽视线中,这才起身,继续为玛丽掸灰,结果在她手肘处发现了一个小小擦伤,只是略有些嫩肉露出来,便心疼得不行,口中责备说:“您这么不仔细,结果伤着自己了吧!唉,若是夫人瞧见,不定要多么心疼了。”

玛丽不解其意,试着别过胳膊想要看个分明,只是怎么也弯不过来,便趁着安妈妈不注意,用右手摸了摸,只觉破损了小拇指尖那么大一点点皮肤,组织液都没有流出来,只有脏手摸上去时略有刺痛。

安妈妈转过脑袋,却发现玛丽没有藏住右手动作,忙把她的手轻轻攥在自己手里,口中仍旧絮絮叨叨:“您怎么老是这样?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用脏手到处乱摸——您累不累?渴不渴?饿不饿?身体还好吗?”

说话间,安妈妈已然领着玛丽来到厅堂门前,此时门扇大开,玛丽一眼就能瞧见伯爵夫人面色阴沉,安静坐在壁炉旁沙发上。

她忍不住吞一口口水,才扭扭捏捏往母亲身边凑,面皮通红,口中只是说:“母亲大人,对不起……”

伯爵夫人起身,缓步走到玛丽身前,垂下眼睛,冷冷看着玛丽,似乎要将她盯个对穿,玛丽兀自有些发抖,却听得伯爵夫人问她:“为什么要跑出去?”

她也不知是哪里生出一股勇气,开口大声说:“我不想结婚。”

伯爵夫人听罢不由愣神,好半天也吐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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