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下手不知轻重,闹了人命怎好?”陈四冷哼一声,言毕,话音还在,人已蹦出,身影快如疾风。
在武来将要一拳得逞之际,陈四骤然切入二人之间,挡在陈汝远身前。
是一刀鞘抵在武来拳上,在对方吃惊愣神之时,复接二掌,使出一招“虎扑狮搏”,掌如残影,连打在武来胸、腹两处。
武来闷哼一声,只觉得仓促之间,人已随陈四这两掌,被打得倒飞而去,急退了数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站稳后,他又顿觉腹腔内翻江倒海,一肚子酸水倒腾而上,流至半道儿,又被胸口上如铜钟冲撞般的疼痛顶了回去,这一来一回,属实难受至极。
他小憩片刻,抬头咬牙看向陈四,虽面装镇定,但心中惊愕,只因他刚刚那一拳已使出七分气力,却是被倒逼回来。
而观陈四是巍然不动,手持朴刀,正双臂环胸,面无异色地盯着自己,这让一向以巨力自傲的他一时难以接受。
武来身后赵桀同样震惊不已,一则,他在这卞城历来顺惯了,纵然平日里听到一些这陈二公子传言,也都是些烂评。
何况,他知道陈汝远与自己那庶出大哥交情好,可他是向来瞧不起赵玉藏的,认为对方身份低贱且又性子软弱,故寻思物以类聚,想当然觉得这陈汝远也是同等货色,让他心生轻视。
二则,他虽与陈汝远同为臭名远扬的纨绔子弟,然他二人一个夜里游,一个白天逛,没什么交集,也玩儿不到一起。
只在苑纷楼照过几面,才不认得对方身边从人,今日他瞧见,只觉得一个瘦瘦弱弱,另一个虽是健硕,但也没自家护卫看得高大生猛。
毕竟这武来可是他爹为了护他周全,特地从那北地买来的,天生魁梧有力。
也是有这一番计较,他才信心大涨,示意武来动手。
可不曾想,今儿竟踢到了铁板,是也让他清醒了不少,毕竟他可不是个纯憨货。
是了,这堂堂镇北将军胞弟,陈府的公子哥儿身边,怎么会没个能人?
赵桀踌躇半会儿,已是心生退意,怎奈何环伺左右,发现巷道前后、楼内门窗处,已有不少人探头围观,均是刚刚被他淫威吓跑的,让他一时骑虎难下。
陈汝远见状也是奇怪,这么些人按照方才街中情形,见到他们不是该畏畏缩缩躲起来么,怎的此刻复又归来?
其实若是只有他们当中一人存在,那必然不会有人出现,毕竟谁也不想触这霉头,成这“卞城恶爷”的欺凌对象。
而今不同,在旁人眼里,这是典型的狗咬狗,不管最终谁打死谁,都是这卞城天大的喜事儿,自然是乐得围观。
更有好事者,见他两方停下动作,是不怕事儿大,竟叫好、助威起来。
一声声“打呀”、“好呀”、“厉害呀”,是真真的损得很,也不明说叫谁的好、助谁的威,总之含糊其辞,任君自辨。
这么个斗下去,难免伤了两家和气,也让我那义兄难做,当以救人为主……
陈汝远心中拿定主意,朝着赵桀挥挥扇道:“赵桀,本公子玩儿累了,这人嘛,本公子也保了,且放你离去,如何?”
他这话语声儿中全然没了刚刚嬉闹模样。
“呸!放我离去?我还没输!”赵桀逞强一句,他心中虽是打着退堂鼓,但一想到此处还有别人,面上也是挂不住。
“哦?”陈汝远嘲弄一声,是合起折扇,轻拍额角几下,末了,他扇指武来,摇头道:“你输没输,不该由你定,你该问问那糙汉,他能斗得过我的人么?”
赵桀闻言瞥了眼武来,见对方迟疑一阵暗暗摇头,便明白今儿这亏是吃定了,心中再有怨气也只得暂且放下。
他看了眼地上的小姑娘,又憎恶回瞪陈汝远一眼,终从齿间挤出一个“走”字,带着武来朝巷外走去。
只是行到巷口,又闻陈汝远挖苦一句“切记,代我向你爹娘问好”,却是让赵桀顿足斜视一眼,心中暗道:“走着瞧。”是不再停留,灰溜溜去了。
陈汝远见赵桀离开,便命陈五背起老人,自己则扶起小姑娘,询问之下得知小姑娘姓贾,单名一个璐字。
只是这爷孙二人并非卞城中人,是起早从城外村中前来赶集的。
因在子规街市随众人避开那陈二爷,与爷爷一同进了这飞花巷中,才不巧竟被那赵桀遇上。
贾璐因方才武来那一腿伤的不轻,虽不致命,但左臂已是疼得无法动弹。
但她还算是坚强,只有流泪,不呻吟,被陈汝远扶起后,仍要下跪叩头拜谢,却是被陈汝远赶忙扶住。
他暗叹这爷孙俩也是遭了自己罪才沦落到这步,便从陈四处拿了二两银子与一掉钱塞到贾璐手中。
贾璐见此,忙推还回去,急声道:“恩公,我与爷爷已得你救命恩情,尚不曾偿还,如何又能收您钱物?”
陈汝远心感这丫头人善,不由得浅笑一声:“呵,既然你也知晓命是我救的,那你人可就是我的了,岂不是要听我的话?”
“啊?”贾璐闻言,吓出声儿来,随又不知所措。
陈汝远趁其愣神,将钱财又塞与贾璐,并再三吩咐陈五将二人带去医馆医治后,务必安全送回村中。
做完安排,他朝贾璐挥手辞别,携陈四向巷外载玉坊走去。
待到贾璐回过神来,她的恩人早已不在视线中,只得跟随陈五离去。
只是她三步两回首,心中不是滋味,她还未曾询问恩人名讳,只听得姓陈,心道不知今生可能报答这份恩情。
飞花巷内,众人见没了戏看,也是渐渐散去,归于平常。
只是不少人暗叹,竟是这般结局,甚是可惜。
也道此番景象难得一见,却无人记载。
不过这也难不倒一些自诩文人雅士的家伙,寄以臭诗滥词附上:
飞花逐巷待烟春,矜傲馨香杜秽尘。
适遇豕奔相面愤,恰逢犬窜对眸嗔。
若教二畜化幽鬼,且把三牲奉正神。
迷梦终消双兽散,可怜痴女念宵人。
玄初二十三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巳时,飞花巷月桂茶馆二楼,无才诗人,陈良人题——《飞花遇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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