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得屋内有动静,闻得又是“肤如凝脂”又是“娇软婀娜”,只当是好事已成,那嘴角早就咧到耳根后了。

她正幻想那陈二爷完事儿后,会给予自己多少好处。

却在下楼时,碰见一位令她头疼的人。

……

“登徒子!”

姑娘羞愤交加,抬手挥剑,就朝陈汝远头颅砍去,又是被他轻易躲过。

陈汝远嬉笑两声,闪身贴向姑娘:“妹妹言重了,我以礼相待,妹妹何不以真容相见?”

笑罢,他探手向前,撩向姑娘面纱,是得意之中,不曾注意那姑娘眼中变化。

就在陈汝远欲要得逞之际,那姑娘却是突然凑上他跟前,自启面纱边角,也不再管什么男女有别,张开桃唇,一口咬在陈汝远臂膊上。

房内霎时间安静下来,二人无声对眼相望,一个神情痴呆呆,一个眼神恶狠狠,只觉得这二人呼吸之间,气氛有所异样。

滴答……

直听得血落地上,才叫陈汝远缓过神来。非他失了痛觉,只因姑娘这般举动,让他眼前如走马灯般,瞬息闪过无数片段。

他妄想留住画面,却是徒劳,只堪堪看到一片天地,一张桌案,两个身影,也如这般……

“你……”

恍惚间,他微皱起眉头,轻声开口。

却是被姑娘用力推开,断了他话语。

紧接着,破空声忽起,让他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他顾不及臂膊伤痛,连忙点穴止血,再与那姑娘对峙。

可对方身上气势,与那柄剑上发出的铮铮剑鸣,让他不由得锁紧了眉头。

陈汝远很困惑,对面青衣姑娘此刻所展现的实力,与刚刚完全不同,像是换了一人,眼中满是杀意。

更让他吃惊的是,对方双脚竟隐隐离地,似飘在半空中。

莫不是玄门妙法?

他还在惊疑之中,姑娘已是起手将剑绕身半圈,接着一横,便是持剑飞了过来,转眼便要刺入他咽喉。

电光火石间,陈汝远来不及多想,他双掌合十,匆忙夹住剑身,一时也与青衣姑娘僵在一起。

可他深知自己无法阻拦太久,此刻那剑尖正穿过掌缝,缓缓推进,让他咽喉之处,平添一分冰凉。

咚!咚!咚!

“二公子!”

正在危急时刻,一声叫唤伴着急促敲门声突然响起。

那姑娘先是一个激灵,慢慢缓过神来。

她惊得连忙松开剑柄,瞪大双眼看着陈汝远,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我怎会伤到你……我……”

陈汝远看姑娘这模样,倒不像是装的,他虽想问个究竟,但那敲门声与喊叫声是越来越急,也知此刻不是时候。

他小声催促道:“先别说了,快从窗户离开。”

“嗯……”姑娘轻嗯一声,忙一路小跑来到窗边。

她匆忙披上大氅,背上琴,在踏窗之时,又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陈汝远一眼,眼中尽显复杂之意。

陈汝远被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他没空多想,边朝姑娘挥手,边用绢帕收拾地面血迹。

直至青衣姑娘消失在夜空中,他又多等了片刻,才慵懒地嚷嚷着,打开房门。

门外站立的男子,虽相貌平平,却是生得四肢健硕、孔武有力。

他右手拿一口朴刀,头戴黑幞头,身着一袭干练紧身黑袍,胸口处绣着个红色“四”字。

见到陈汝远开门现身,他立马拱手弯腰:“二公子,陈四方才听到屋内动静不对……您没事吧?”

陈四说罢,目光不由自主落到陈汝远手中那把剑上。

不过他刚刚是一心护主,才冒失敲门,至于别的事儿,他也深知不该问的便不问。

陈汝远顺其目光,也是瞧到自己手上,见那柄剑还握在手中,也是不觉轻挑眉梢,刚要开口。

却见那王妈妈拉着小厮,躲在一旁,伸头窥视。

他见此立马转了念头,回屋内寻得剑鞘,再回头时,是抬腿一脚踢向房门,口中不满,大声嚷嚷道:“不是说有新客场么?人呢!发丝都不曾见到一根,茶水倒是喝饱了!”

王妈妈听得是目瞪口呆,忙带着小厮挤了过来,是寻遍房内,哪又能见到那青衣美人行踪。

“啊这……”她迟疑一声,看了眼小厮,见对方神情木讷,也是呆了,才又一脸干笑着望向陈汝远,“二爷,这大活人,方才明明就在房内呀,我还半途偷听……”

话说一半,她赶忙掩口闭言,只留两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哦?你的意思,是我信口雌黄,栽赃与你?还是说……你在影射我,是那吃人的妖怪?”

陈汝远双手背于身后,眯眼瞧她,言语中多有不快。

“不不不!二爷什么身份,怎屑的栽赃我呢!至于那妖怪一说……”

“哼!”

王妈妈一提“妖怪”二字,那陈四不等陈汝远回应,倒是声先夺人。

手中朴刀架起,吓得王妈妈立时失了面色,颤巍巍后退,连连摆手:“怎会!怎会!二爷是九天神明,是神明!”

“呵……陈四,不要这么粗鲁,王妈妈只是日夜操劳,累闪了眼,这是场误会。”

陈汝远轻笑一声,叫住陈四。

他娴熟地从陈四怀里掏出个包裹,放在王妈妈手上,又重复了一声:“是场误会。”

说罢,他展开折扇,潇洒下楼,陈四紧随其后,在转角处还不忘又瞪了王妈妈一眼,似乎坚信是这苑纷楼讹了自家二公子。

“对!对对对!误会,误会……”

王妈妈呆愣地杵在原地,如那母鸡啄米,连连点头。

她话音发颤,不知是真被吓的,还是被手里沉甸甸的银两喜的。

但凭她两眼盯着包裹,看得直楞,只怕是后者居多。

待她回过神,那一主一从,早已离去。

宽敞大堂,宾客稀疏,也是没了人气儿,少了热闹,独留那歌妓在台,空唱哀腔,正是:

年关初雪弄花窗,玉鉴当空犹落庞。

堂下男儿才有对,闺中女子艺无双。

风筵人满总离宴,水瓮汤盈终溢缸。

不见檀郎书俪曲,独留粉黛唱哀腔。

玄初二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亥时,苑纷楼大堂,无才诗人,陈良人题——《雪月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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