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渊颔首,“是。”

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华沛收下玄器,沉思道,“抓住东方鸣,本是奇功一件,却被你颠倒错乱,引罪于身。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化外玄器还在,希望呈上屠龙斩之后,可以息平神尊大人的怒火。”

华渭听到此时,焦急万状,“那三个庶子,绝不肯屈服赶尸派,现在华浝死了,他们势必怀疑我们,假使大护宰彻查此事,总会找到证据……唉,我是怕他们向那黄岩岛告状,倘若三位王叔有所怀疑,即便没有证据,也能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唉,我可能是怕今晚有失!现在绝不能有失!一定要杀了他们!”

环顾一眼周围,华沛抬高下巴,“小妹本不想杀他们,可回过头一想,只有他们四人死了,我们才能高枕无忧。如今赶尸派的三位鬼老全部在此,另外还有三十多位象翥潜伏周围,杀他们易如反掌。”

四人?华渊想不多时,紧张道,“姑姑,你连华湘也要杀?”

华沛瞠向华渊,“她和华浝最为亲密,不杀她杀谁?”

华渊面露苦色,拱手一拜,“姑姑,自华湘的父亲死后,已无任何势力,她现在只是内院的一名女师,何患之有?望姑姑手下留情!”

华沛冷冷一笑,“虽说她也是你的姑姑,但她只是一只狐狸精生下的庶狗,不值得你求情。”

华渊摇了摇头,“她毕竟是岑婀的老师,要是华湘死了,岑婀势必痛心。”

华沛斜睨一眼,“渊儿,你可别让我失望!记住,华湘是庶出,岑婀也是庶出,别跟这些庶出纠缠不清!那岑婀根本配不上你,连做你的妾也不配!你要是喜欢,姑姑就把她送到你的榻上让你玩个够,何故在她的身上浪费精力?”

华渊沉默不语,无声长叹。

……

垂云县境内。

夜幕下,一棵大树的枯枝之上,亮着十几朵巴掌大的莲花,一朵朵像灯似的,霓光闪闪。但除了这棵大树之外,周围暗黢黢一片,全是无边的黑。

裸露的树根旁,重角跪在泥土地里,一双眼睛直愣愣,要吃人似的盯着琉璃婉。

夜里的寒风呼呼作响,一直吹着他的被发,而他头上的角,似乎受了很重的伤,一行行鲜血沿着他的面颊流至衽口,不知流了多久,如今一袭褴偻不堪的白色貂裘近乎换了颜色。

这里大概发生过一场不小的战斗,因为附近的地儿像是翻新过,而树下的一簇簇枯草上面,那溅落的湿泥和潮沙都已霜冻。

大树七步外,一颗坟丘似的大理岩已经龟裂成两半,琉璃婉抱着慕容酒,正靠在缝隙的位置。躺在她腿上的慕容酒已经昏迷了很久,她捏着一只小黑瓶,一直抵在慕容酒的鼻息下面。

“没想到啊师妹,就为了他,你就要杀我!”重角用手擦了擦脸,随后对着手背上的血似笑非笑。

“有太多你想不到的事,你恐怕不会想到自己何时死。”琉璃婉怒视着重角,厉声道,“好好跪着!”

这种话,听上去就让人愤怒,但旱魃统御赶尸派的那天起,燃灯的所有党羽挨个被剐,也得亏琉璃婉求情,才使重角等人保住性命,——现在的琉璃婉简直就是小神尊。

此时的温度极低,他伤得不轻,身上血水结了冰之后,衣服也和他的身体一样,完全冻僵了,没办法,他只好偷偷地运出一些玄气用来御寒。

这动作很快引起琉璃婉的警惕,“别耍小动作!不准运气!”

重角停止凝气,笑道,“你怕什么?我们再怎么说,也有同门之谊,师兄要想伤害你,现在也不至于跪在这里。”

“同门?天知道你杀过多少同门?”琉璃婉收起手中的小瓷瓶,掏出一张鬼隐符看了看,“重角,你为何觉得是我伤了你?”

“这张鬼隐符,他哪里来的?”重角看了几眼符箓,不觉后怕起来,“此符,乃五色元符,就连虚耗他们也不见得有。”

“你竟然认识?我还以为你不认识!”琉璃婉收起符箓,嘲弄道,“以前你也不傻啊,为何现在做事毫无脑子?方才非我拦你,他早就用了此符!这等催杀符,杀你十次也够了!你不感谢我救了你,还有脸说是我伤了你?”

“那可真是谢谢你!谢你让我流了一身的血!”重角牙齿一紧,随之向后挪了几下,靠上树根,“师妹,你不会喜欢这小子吧?你当他娘也够格了……”

“住口!”琉璃婉大喝一声,又厉言怒道,“我师父尚未得到长生丹,你却敢伤害苗绮罗的徒弟!你要是不怕死,我现在就成全你!好过你被我师父剁成肉泥!”

重角顿时禁噤,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见慕容酒似要苏醒,琉璃婉看向重角,“你去和厉睺通个消息,看看玄机城的人到哪了,要是人多,速来通知我。”

重角抬起头,不禁悚然,“你,你怎知厉师弟去了玄机城?”

琉璃婉迟钝少许,喝道,“别废话!快去!”

重角早已想走,遂一溜烟地消失在暮色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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