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大概是和他们想象中有所不同。

谢柏彦确实工作很繁忙,那张行程表密密麻麻的工作安排,只是单单看着都让她头大。

中途闻森进来,在谢柏彦的办公桌前给她搬了张椅子。

虞清雨还有些邮件要处理,一张长?长?的办公桌,愣是被她挤占了大半,仿佛她才是那个被公务挤压时间的大忙人。

细雨绵绵的下午时光,窗外是浓浓乌云遮蔽天日,室内头顶一盏明?灯,照亮两个人一起忙碌的身影。

虞清雨的效率很快,之前积攒的事?务并?不多,时针还未转向五点她就已经结束了所有工作。

带来的鸡汤热了两遍,还是端上?了他的办公桌。

谢柏彦把汤碗先推到她面前,看着她很是小口喝了几勺鸡汤,便没什么胃口地放下,谢柏彦抽了张面巾纸蹭了蹭她唇角的残痕,才接过剩下的鸡汤。

正值盛夏,虞清雨最近对什么食物都提不起兴趣,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撑着手臂去望身侧的男人。

原本她看谢柏彦带着眼镜的样子总觉得有些违和?,可似乎在这种?简约冷淡风装潢的办公室里,手执钢笔,眉心微折,西装领带得体的模样,才是写在那些记载他过往战绩的简历冰冷文字中的他。

“看什么?”早已注意到她的视线,只是见她的视线久久不移,谢柏彦才放下钢笔,幽然转头望向她。

虞清雨的目光猝不及防撞进了他的眸底,像是藏着什么磁场一样,拉扯着她不断下坠。

她拿起一旁微凉的茶水,轻抿一口,微苦弥甜:“我只是觉得——”

眉梢微扬:“你这样认真工作的样子,还挺帅的。”

充斥而溢的那种?睥睨感,危险又神秘,可是又忍不住地想?要贴上?去。

勾起红唇,她继续说:“然后,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听到谢太太毫不吝啬的夸奖,谢柏彦坦然收下,语气微淡:“在下荣幸。”

缱绻的暧昧在空气中流淌,在安静的办公室里逐渐发酵,化为可视的情思。

虞清雨眨了眨眼,视线缓缓下垂,落在他手腕内侧的那枚红痣上?,笑意更深了些,慢条斯理?地说:“你是该挺荣幸的,有我这么貌美如花温柔大方的老婆。”

谢柏彦从善如流:“确实,祖上?荫庇。”

这种?时候他一向给她面子。

大概是和?谢柏彦在一起的气氛太好?,让她总会忘记很多烦心事?。

放下茶杯,虞清雨伸了个懒腰,余光瞥向电脑屏幕里映照的那张明?艳娇面,还有眼尾下的那枚红痣。

默默舒一口气,她忽地说道:“melina的那本译稿,出版社已经校准到第二轮了,如果顺利的话,大概年后就可以上?市了。”

这是她第一本出版的译稿,和?往常那些给杂志社供稿的评论文章于她不同的意义。

谢柏彦微微颔首,这些事?情大概他知道得比她更早一些。

那本译稿的推行进度,尽在他的掌控之中,甚至比她更上?心。

指骨微曲,轻轻叩响桌面,谢柏彦问:“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其实我是有在帮周编翻译一些稿件,也在寻找新的题材。”说到这里她踟躇了片刻,又扭头望向他,眼底隐约闪烁,“我说这个你会生气吗?”

谢柏彦很快接话:“你要去法国?”

虞清雨杏眸倏然睁圆:“你怎么知道的?”

她还在犹豫,也只是前几天刚收到了蒋老师的邮件,她没太想?好?要怎么决定?,原本是想?和?谢柏彦说的,可是他最近太忙,她又不忍用这点事?来给他增添烦恼。

谢柏彦其实没有故意去探查她的隐私,只是偶尔去往书房时候,屏幕上?一闪而过的邮件,只是匆匆一瞥,他已经记住了许多对话。

虞清雨和?她的蒋老师的。

八月底有中法文化交流展会,蒋轻舟邀请她去做交流代表。

这桩差事?再适合不过虞清雨,形象好?气质佳,尤其是作为曾经的驻外翻译官,发言得体流畅,落落大方。

她的这位蒋老师确实很器重她。

“我知道我是有一些理?想?主?义在的,说实话我只想?挑选我感兴趣的作品去翻译,当然我也知道这样是不好?的,但?没办法我可能确实比较挑剔一下。”

她觉得自己是有那么点公主?病在身上?的,虞清雨自认为自己大概也没做成?什么成?就,但?已经以极高?的标准去苛求自己。

寻找一部自己喜欢的作品去翻译,是需要时间的。

“一来二去,感觉时间就这么荒废下去了,但?我也不想?浪费这中间的空档,所以我也在犹豫。”

如果真的要去参加八月底的展会,他们大概要分?开两三?个月,时间不算很长?,但?虞清雨还是犹豫了。

虽然之前谢柏彦也是有出差,但?大概也没有外出过这么久。

他们也正是情深的时候,难免会有些舍不得。

“想?去就去吧。”低凉的音质带着拖长?的尾音缓缓落下,带着令人信服的魔力,在耳廓中捻磨而过。

“以前每次都是太太在家等我出差回来,这次也该轮到我了。”

虞清雨怔怔望着他,一闪而过的淡光隐于瞳孔之下。

谢柏彦抬眼,望向她朦胧水润的眸子,低笑温声:“至于你担心的问题,我没有觉得理?想?主?义有什么不好?。”

“只要有现实条件能给你兜底,其他的,你都是自由的。”

自由是个有条件限制的命题,若是有可以让她随时回头的底气在,那剩下的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至少在虞清雨身上?,她并?不需要担心这一点。

她担心的只是自由本身。

虞清雨歪了歪头,长?舒一口气,心下已经有了答案:“你是在说你给我的基金会吗?”

“那已经是你的基金会了。”谢柏彦牵住她的微凉的手指,“那是给谢太太的聘礼,冠上?你的名字已经是你的了。”

“不是早就给过聘礼了吗?”在那场所谓的世纪婚礼婚礼前,谢家几个亿的丰厚聘礼,让她足足在热搜上?待了近一个月。

“那是谢家给的。”指腹在她掌心轻揉,一圈一圈向外荡漾的热息将?很多安全感一同卷来,“这是我给的,让我的小鱼没有后顾之忧。”

虞清雨静了几秒,又重重吐了一口气:“你这人……”

怎么永远这么会说话,永远哄到她的心坎上?。

谢柏彦提起嘴角:“所以,这只即将?要远航的小鱼还有什么烦恼?至少,基金会在你自负盈亏之后,它是赚钱的不是吗?”

“那些都是你的底气。”

轻飘飘落下的话,熟悉的安全感。

“那……我真的去了?”她反握住他的手,心里那根弦又拨动了一瞬,抿唇,将?另一只手同样覆在交握的手之上?,低声细语,“那根线在你手里的。”

一只风筝漂浮在空中,自由肆意,但?也有一根线还系在原地。

系在她的谢先生手里。

黑眸疏淡,像容纳百川的静海,将?所有情绪都牵引其中。薄唇勾起淡弧,谦和?风度间是他的舒缓凉薄的声线:“那我先暂且保管一下,等你回来了,再交给你。”

目光微低,定?在她无名指上?的粉钻戒指,指环上?印着的yqy,清晰可见。

指腹蹭过湛光的戒指,是他的心声:“你永远是属于自己的。”

心潮微动,虞清雨叹了第三?口气,忽地俯身,额头抵在相握的手掌上?。

相触的体温,熟悉的味道,让她勉强抑住那澎湃地想?要冲破阻拦的潮汐。

闷在喉咙中的一点细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可是我要去两三?个月哎?我们要那么久都见不了面。”

“重要吗?”谢柏彦抬头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当摆在家里停机坪上?的私人飞机是摆设?”

“只要你想?见我的时候,我会随时飞去见你。”

是他的承诺。

虞清雨恍然抬起半分?视线,眸底明?晃晃的俱是不信,扫过他几乎堆成?山等待他审阅的文件。

鼓了股唇:“就只是现在单单看着你这些工作,我都不太信。”

如果是对于谢柏彦来说,她大概会无条件相信。

只是在谢柏彦身上?在加上?不知多少个头衔,再相信也得添个条件——身不由己。

当然,她心里很清楚。

那份身不由己也是为了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谢柏彦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坚定?,温沉的音质在空荡的办公室内游荡,将?许多悬而未决落在确定?之上?:“如果是为了去见你,那大概这些都不算什么。”

他会消化,再长?时间也可以消化。

“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吧。”低笑间,眼底尽是情深,“我的大理?想?家。”

虞清雨在法国的工作进展很是顺利,也确实如谢柏彦所言,仅她到法国的一个月时间,谢柏彦就飞来了四次。

好?像从未分?别一样。

踩着一双舒适的平底鞋,虞清雨站在展览的明?代情话花鸟折枝瓶前,视线空悬,不知道在想?什么,连身边走来的人影都没有注意到。

蒋轻舟:“这个瓶子有这么好?看,看得这么入迷?”

虞清雨愣了几秒才回过神,原地踩了几脚,缓了缓僵硬的小腿:“也还好?吧。”

“我就是忽然想?起,我家的藏品室里也有这样一只类似的瓶子,也是明?代的。”

蒋轻舟面色僵了一瞬,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再三?确认她没有说笑的意思,干笑了两声,岔开了话题:“在这里工作,还适应吗?”

“还好?的。”虞清雨扯了扯衬衫领口微歪的丝巾,微笑回,“老师,这种?对我来说,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蒋轻舟自然相信虞清雨的能力,不然也不会邀请她来负责本次展会最重要的历史讲解这部分?,只是他确实有些担心她的身体:“我怎么觉得你瘦了很多。”

他的视线在她面上?来回逡巡,越看担虑越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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