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宰举着手中的卷轴,看着桃止宫门前站立的黄金守卫叹了口气,重新坐到了茶桌。

那瞎了眼的乐师,身上别着根箫,神情颇为自在,此刻也落坐在茶桌一旁。

林宗衍看向瑶皎着人留下的萧,那双深黑不见底的眼眸下掩盖着激动的光,双龙缠萧,凤翎结彩,这不就是他寻找多日而不得的木神之萧。他平复了内心的激动,从托盘内拿起苟芒。

在茶桌上摩擦着腰侧长萧的瞎眼乐师,恰巧就像是能见着一般,他吹奏起了萧声。那萧声优美哀伤动情,勾人心神,林宗衍听着萧声,不自觉的附和着吹奏了起来。

不知何时停止吹箫的瞎眼乐师,对林宗衍夸赞着道:

“公子好天赋啊,这引魂曲公子吹奏的丝毫不亚于老朽,天赋似在于老朽之上,妙哉,妙哉”

听闻瞎眼乐师的夸赞,林宗衍才从曲中清醒,他收起苟芒,发现元宰在为挣脱主仆契约脑袋捣鼓的像鸡窝似的,他无心理会,此刻他的心绪是一股压抑的悲感伤怀,若非那乐师出声,他似乎还会陷入在那曲调之中。

有一刹那林宗衍觉得这首曲子就像是印刻在他灵魂深处般一样,只是被隐藏了起来,如同人的天性自生,他不需要学,只需要一个触发的启机,此刻的他只知其谱,不知其名,他忙问瞎眼乐师:

“先生,这曲子何故名叫引魂曲”

瞎眼听闻林宗衍询问,连忙将自己的萧收纳入萧袋内系挂在腰间,抬手捋了捋他那几根稀松的胡须,那没有白眼珠的眼睛转了转似有流光,他摸参着手边的茶盏说道:

“相传这首曲子由上古之时三生界所作,乃是哀思之曲,原本也不叫引魂曲,本叫长夜梦”

乐师说罢打起了拍子,正自回味林宗衍刚刚吹奏时的玄妙,他不由得哼唱起了曲子:

“长夜梦,几时了,念念相赴应无言。喜如涕,泪沾巾,满腹惆怅尽相思。娇颜旧,笑以对,夜夜幽梦几时休。惊此日日长会时,前不现后,后不见生。”

唱罢瞎眼乐师站了起来,摸摸索索的走到桃止宫门前停了下来,瞎眼乐师接着说:

“这三生界啊,乃是一痴情之人,本是冥界公正凛然的府君,却不想爱上了凡女伊祈孟,夜夜幽会出现在爱人的梦中,凡人哪能经得起府君如此频繁拘魂,那深陷梦中凡女却不自知,最终魂散天地!待三生界回过神来,悔责不已,然结果已定,这情爱注定没有结果!三生界却不甘于此,强行凝聚伊祈孟魂魄,最终得受天罚,被封入三生石内以示惩戒,立在往生台,血肉则成了孟女锅中熬制孟婆汤的材料,这伊祈孟啊即是那孟婆呐…”

瞎眼乐师最后一声长叹,似乎在为他口中的府君鸣不平之声:

“可怜那孟女烹煮着爱人,独坐那往生台,却不知所爱之人就守护在她身旁,这曲子就是三生界为凡女招魂所化的执念,残存这世间的见证,前不现后,后不见生啊!”

乐师说完似追赶这首曲子的余音长笑而去。

解不开主仆契约的元宰颓废的顶着鸡窝,愤恨的抓起那副画,因着听乐师讲引魂曲的来历,他停驻了片刻,他将茶桌上的物品泄气似的往地上一推,抓着画往桌上一抖,摊开的画十分大,他只抖开了一半,另一大半卷了起来。

他忙去抓画尾部,画的头部又卷了起来,元宰手忙脚乱的一手压着画尾,一手从地下捡起一个杯盏压住画尾,待到他从画尾处将画轴完全铺开的时候,元宰叫了起来:

“林宗衍”

那是一副等身画像,用料与笔法均是讲究,画的纸张泛黄,看起来有些年份,却保存的却相当完好。

元宰这贸贸然的一声,叫回了看向那空荡的桃止宫门处沉思的林宗衍,他向元宰看去。

元宰一手指着他,一手指着画像,林宗衍的视线顺着元宰所指,看向那画轴。

女带娇颜半遮羞,男握杨柳话心头,鸢飞霞羽春国色,亭台轩榭满珍馐。

轩榭两旁的假山堆砌着各种奇石,画上二人好似情侣,停在长轩的转角处,男子右手拿着柳枝,女子低眉面带羞涩,只见那男子脸上自信而有光彩,五官与林宗衍别无二致,元宰举起画轴凑到林宗衍身前问:

“你来看看这是不是跟你”

林宗衍没有回元宰,他盯着画中那与自己很是相似的男子,眉头紧缩,瞎眼乐师哼唱的引魂曲,再次蕴绕在了他的脑海中。

林宗衍的眼前出现了一副画面,原身的他躺在悬崖上一块凸起来宛如天然的祭坛上,四周雾气蔼蔼不见崖底。

一白衣男子散乱着发丝,背对着他抬头仰望着天空,顺着男子的目光望去,那空中斗柄最亮的一颗星辰闪耀刺眼,恍若要燃烧掉他的双目。

他脖子僵硬,双目疼的不受控制的流着泪,白衣人吹奏起了萧,随着萧声的起伏,白衣人踏着与星斗对应的禹步。

当白衣人最后一脚踏出之时,山风吹散了雾霭,掀起了他一鬓角的发丝,在林宗衍那快要燃瞎掉的眼中白衣人变得单薄飘虚了起来,他的四周泛起了点点萤光,萧声悲悯起,魂复归来兮,随即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脸上疼的火辣辣的,原来是元宰抽了林宗衍一巴掌,待林宗衍那要吃人的眼神看向元宰时,元宰忙丢下画,啪的一下跪了下去,抱着林宗衍裤腿道:

“主人,主人,我错了”

这一巴掌抽醒了林宗衍,待他看清周围的景象,气也就消了。

只见元宰一边说着自己错,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正要抹上林宗衍身上,林宗衍反跳似的踢开元宰:

“行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见林宗衍不追究自己打他一巴掌,元宰爬了起来,笑嘻嘻的去拿那副画,正要收拾起来,林宗衍制止了他:

“你一旁去”他对元朗道。

说着他从元宰手中,拿过画轴。

元宰急忙制止着:

“你不能看,林宗衍你就没发现你不正常”

“啰嗦”

林宗衍随手给元宰下了个禁制,总算是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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