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玖把那具尸体从路灯上拖下来时,是十分钟以后。
那尸体……现在它真的是一具尸体了,在连续两次发出那种狂乱的吼叫后,尸体的肌肉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萎缩,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缩水了一圈,从一具栩栩如生的活尸变成一块压缩饼干似的干瘪尸块。
在碧琪的强烈要求下,它获得了解剖这具尸体的权利,完成它对于人类这个物种的第一次认知,鉴于它以往的解剖对象是老鼠和一些地下以蘑菇菌落为生的虫子,陆玖对这次解剖结果持较为悲观的态度。
果不其然,在陆玖观察四周时,碧琪正在一块一块的把尸体的内脏挖出来,整只蘑菇弄得像是恐怖片场里的怪物道具一样,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挂着不明物体,空气中一时间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陆玖尽力不去看它,而是把目光投放到其他地方,比如公路旁边那具硕三四层楼高的无头雕像,这是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形象,雕刻者在它身上下了苦功夫,让它看起来无比的形象……除了没有头这一点。
它的脖子上被人挂上一块牌子,上面用中文和俄文写道:“叛国者,小人,屠夫。”
陆玖当然是看不懂俄文的,不过在上下对仗工整的情况下俄文大概也表述着类似的意思,在看到中文标语的瞬间,陆玖感受到一股奇怪的自北方而来的呼唤声,就像有人在梦中轻轻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又像是在厕所刷手机时突然听到隔壁间有人在念自己的名字。
无论哪一种都十分诡异啊……
那声音很短,颇为急促,但是却有力量,某种特殊的力量蕴含在呼唤之中,仅仅是一声呼唤就让人蓦然的生出数种疯狂的念头,普通人也许听不到这样的呼唤,他们大概在看上一眼这块带有力量的文字以后就会陷入到自我怀疑的疯狂之中。
这是陆玖所不知道的,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这声呼唤中所蕴含的力量,而是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兴致勃勃的用触须解剖着尸体的小蘑菇碧琪。
“刚刚你在叫我吗?”
“不,那是你的错觉,不要烦我,笨蛋陆玖。”碧琪不满的挥了挥手里血肉模糊的人类肠道,就像在挥舞一节鞭子,这让它看起来更加惊悚了。
尤其是在不远处的几个黑影看来。
几个黑影自刚刚就一直蹲在公路不远处,他们一直躲在建筑废墟的阴影之间,远远的看着站在“尖叫魔偶”旁边的陆玖。
“又是一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的地鼠?”其中一个留着小胡子的黑影冷笑着说道:“希望他的灵魂足够甜美,我们还缺少足够的祭品,老大果然英明,把魔偶设置在下水道出口,这样一来就不用我们到处跑来跑去收集普通人的灵魂,只要守在这些魔偶旁就好。”
“这次轮到你去魔偶下面收尸了,老鼠,不要以为说几句好话就能不用去,我们是有行动宗旨的大教,收起你那套溜须拍马偷奸耍滑的功夫吧,永世天父的全知之眼在看着你!”另外一个高大的领头男子不屑一顾的说道,身为对天父信仰虔诚的教士,他最反感的就是这种把信仰当成是一种工具的家伙。
不过席森神父说得对,教会总是需要这样的人,没有这样的人,难道要教士们自己去干那些刽子手和屠夫的活计吗?难道要教士们拿枪去对抗那些地下的泥腿子们吗?难道要尊贵的、能与永世天父沟通的教士们屈尊去面对那些无信的异端吗?
肯定不能啊,愚昧的教徒们只要嗷嗷嗷的冲上去送死就好了,教士们和神父要考虑得可就多了。两条腿的信徒遍地都是,三只眼的教士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在内心进行一番自我建设以后,高大的教士脸上的不屑之色更加明显了,看得周围的三人更是敬畏,他们是上次大屠杀中的幸存者,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加入到天父教中,成为了为天父发光发热的诸多信徒一员。
那是真的发光发热,天父教的教士们最喜欢干的事情之一就是把那些不够极端的信徒们挂在路灯上活活烤死……所以能够活下来的信徒们不能说个个都是人才,也能算是邪教徒之中的行业翘楚,除了把察言观色和溜须拍马这两样技能点到人类语言能力极限以外,基本上人均武德充沛恶债累累,放在战前基本上就是拉去前线填无人机的货色。
至于为什么不反抗?天父教能从南方幸存者部落的一个小组织发展至今自然是有其原因的,这点从周遭三人对于教士的敬畏就能看得出来。
他们都知道,这位教士先生并不是一开始就那么高大的,在那宽大黑色的教士袍之下,可不是一具人类该有的肉体。
正当三人在思考该用什么新词来讨好上级领导避免被拉去本周的献祭场时,挂在路灯上的尖叫魔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即使是在安全距离以外,三人听到这尖叫声还是不由自主的打冷战,无他,他们所在的小聚居地就是在这么一嗓子下分崩离析的,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朋友们在尖叫魔偶的恐怖嚎叫中解体和分离,这种借用人死之前疯狂愤怒所发出的尖叫会把一切生者的精神和意志击溃,哪怕是侥幸幸存下来的幸运儿……很难说这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直到他们真正的死亡前,这来自濒亡者的哀嚎都会刻印在他们的灵魂之中,让他们陷入更深层的疯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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