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杖“噼里啪啦”的声音夹杂着青绿的惨叫回荡在延禧宫内院中,众人想到贵妃娘娘就这么难产而死,不禁唏嘘。

陈院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地盯着季博,极为低沉的声音传来:“季公公,你好手段,原来早就在贵妃身边安插眼线了。”

季博再不了解情况,也意识到了这个被自己附体的司礼监大秉笔太监,一定与陈院使抑或是他背后的人有难以言说的过节,于是微微一笑说道:“彼此彼此,陈院使不是也有黄太医和青绿这两个铁磁吗?”

眼看陈院使不再说话,气鼓鼓地走了,季博便更加笃定这个白胡子老头绝不敢与自己在明面上闹掰,自己这个司礼监大秉笔位高权重不说,陈院使和他身后的人一定干净不了。

趁着众人正在忙着安排贵妃娘娘的后事,黄如诗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踱步到了季博面前,说道:“申时,老地方见。”

“什么老地方?”季博脱口而出。

“还能是什么老地方,延禧宫柴房,来了这么多次了,还装呢?”说完,黄如诗若无其事地走开,顺道还指挥着几个宫女搬东西、布置宫内摆设等等。

季博在延禧宫稍待了片刻,觉得什么地方都插不上手,于是便向外走去,正巧迎面走来一个小太监,于是叫住了他:“哎,陪我回趟司礼监。”

当然了,不叫个明白人,自己怎么知道回司礼监的路在哪呀!

眼前的小太监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稚嫩的脸庞在看到季博的一瞬间便瞬间将五官“集合”在一起,谄媚地说道:“干爹!儿子这就陪您老回司礼监,掌印爷爷正在当值呢!”

“你是我干儿子?”季博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大明朝,自从设立东西二厂之后,太监逐渐掌握了十二监乃至整个二十四衙门,弄权乱政者极多。而太监没有生育能力,自然而然就喜欢认“干爹”。说起来,认干爹也是需要技巧的,既不能什么人都认,也不能什么人都不认,往往认准一个干爹之后,就要与干爹同生死、共进退,干爹得到荣宠提拔重用了,干儿子自然而然也能从中分的一杯羹;若是干爹犯了错误被贬被抓被杀,那干儿子往往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所以,太监群体中,干爹之上还有干爹,干儿子之下还有干儿子,站在权力巅峰的那些太监,特别是二十四衙门的掌印太监,下面干儿子、干孙子无数,个人的权柄如同一条纵贯线一般,直插入最基层。如果说,皇宫是一个正在蓬勃生长的躯体的话,那么太监们就好似无数的毛细血管,在每一条肌理、每一块骨骼中无孔不入,为整个大明朝的运转提供或好或坏的养料。

季博思忖着,目前看来,自己不过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太监,都有干儿子了?

“干爹,您老忘了?我是小顺子啊!掌印爷爷的同乡,上个月刚净身进宫!天可怜见,若不是掌印爷爷念旧想着提拔乡亲,奴婢此刻怕不是在浣衣局洗衣服就是在酒醋面局搬坛子,哪里能有这个机会,拜您老为义父,直接就进了司礼监呢!”

小太监一口气说下来,季博倒是觉得此人口齿伶俐,看来是个可用之才,暂且留心着。

“啊,平日里琐事太多,竟忘了这茬了。”

季博打着哈哈,装作疲惫的样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小顺子身后,眼睛却不停地看着四周,抓紧时间记住去司礼监的路。

小顺子年纪虽不大,人却机灵,一路上低眉顺目,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干爹,这贵妃娘娘死的蹊跷啊。”

“怎么个蹊跷法?”

“按理说,贵妃娘娘是后宫之主,平日里的吃穿用度皆是干爹您亲自安排的,万万没有出错的可能。但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殁了,依儿子看,这是冲您来的。”

季博正想从小顺子这里多套点信息,于是顺水推舟故作高深地说道:“有道理,说下去。”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