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而后月阳便跟着尤里文进了屋子，月阳四处观察着房子的结构，家具的陈设，就像当初尤里文登上月阳的飞行器的时候一样。

“那么，你又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尤里文先问道。

“我本以为你应该已经到了衰老的年纪了，如果再不来给你做永生手术，我担心你会死亡，而即便是起源星的科技，也是无法将一个完全死亡的人类救活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自从你走后，我一直学习起源星的知识，自那以后过了很久很久。可是几十年的时间流逝我居然没有一丝感受，我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我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也不知道我如果永生未来又会是怎样的，我从未感到如此迷茫过。”尤里文捂着头，感到有些怅然。

见此情况，月阳又出言安慰尤里文：“其实在我当初刚获得永生的时候，我也对未来感到十分茫然。起初的我选择辞去了一切职务，选择成日享乐。可是一百年之后，我就感觉这样的生活毫无乐趣。于是我又开始将身心完全投入于艺术，可是一千年之后，我又觉得自己不是做艺术的那种人，我的作品简直烂透了，而且我花了一千年才发现，当时简直令我失望透顶。于是我又开始在宇宙中四处探索，又过了一万年，我却又找不到四处探索的意义。于是我回到了起源星，每天坐在一块石头上面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直到那块石头都消失不见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去寻找意义，而意义实际上就存在于一切行动之中，于是我如同重获新生，我选择成为了这个星球的监管者，也正是因为这个选择，我才有机会能遇见你，也正是因为你，才能化解数十年前的那次宇宙危机。”

听到月阳的说话，尤里文也不再感到那么迷茫了。

“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有关于你的事情。”尤里文如此说道。“其实我曾经甚至无法想象和你平等的对话，我认为你作为一个起源星人，或许或多或少的会对其他星球的人类抱有偏见。”

“那这你就理解错了，博士。”月阳有些打趣的说道，“你和我都是人类，无论在哪个方向上都是平等的，我尊重任何智慧生命，就如同尊重我自己一般。”

“我从手环中听说，整个星球只会有一个起源星人监管，那你会觉得孤独吗。”尤里文又问道。

月阳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真正的人关心过他了，而尤里文也同样从未感到和任何人交谈时如此轻松。两个孤独的灵魂在此刻终于拥有了交谈的机会，面对尤里文的问题，月阳回答道：“我在乙阳星的月球上，依旧拥有着十分优厚的生活条件，要比乙阳星的大多数人都好多了。曾经监管政策刚开始时，还有一位起源星人陪同我一起，他叫康索，我和他经历了十分漫长的时光，也是彼此之间的挚友。不过在新的政策之后，我们就分开了，自此以后也没再见过面。现在，平时会有人工智能机器人陪伴我，他们和真人几乎完全一样。他们会出汗，会流血，会生气，会伤心，会无时无刻的陪伴我。不过唯一可惜的，是它们没有灵魂。”

尤里文有些替月阳感到伤心，虽然他的一生中也未曾交到过什么朋友，不过月阳千万年的孤独显然令他更加难以想象。他更难想象的是起源星还有许多人都从事这样的工作，下意识的，他反而觉得月阳有些可怜。

“曾经和朋友分离的时候，你有感到伤心过吗？”尤里文又发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月阳好似有些陷入沉思，而后又缓缓答道：“我一生不知道有过多少个朋友，多少个挚友，如今几乎也完全失去了，我也曾在许多其他星球上交过许多朋友。不过他们不是起源星人，终究还是会死去。要说伤心的话，现在早已没有什么感觉了，或许刚开始确实会有些失落吧。”

“或许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尤里文目光真切，仿佛在孤独的海洋之中寻到了一座小岛。

“博士，我一直都将你视作我的朋友，你无论在品德和能力上都完全令我折服，这也是我希望你成为起源星公民的原因。”月阳如此回答。

“我不得不感谢你给过我的这些东西。”尤里文答道。

“我也不得不感谢你为宇宙做出的贡献。”月阳答道。

“你知道吗，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一直有个梦想，我想要去攀爬这个星球上最高的山峰。曾经我质疑这种行为的意义，如今我觉得完全可以一试，你愿意明天和我一起去攀登吗。”

月阳听完，笑着说道：“作为起源星人，我好像已经习惯了去哪里都能直接到达的感觉，在我的母星上几乎没有高山，所以也很少有登峰的概念。不过现在我也十分乐意试一试攀登的感觉，并且能与你同行，也是我的荣幸。”

第二天一早，他们准备了一些攀登装备便出发了，他们要去攀登乙阳星上最高的山峰，并且相约不使用任何起源星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