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忧这下笃定了他当日果真是听了个全须全尾。当时那句只不过是气言,羞愧之色顿时涌上面颊,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将此事记在心中,日后若遇见了续接断肢的疗伤圣药,绝不能放过。为了不使杨洋担忧,转而破涕为笑,紧接着杨洋也大笑起来。
在无际的大海之中,周遭的惨烈景象倒变得不那么可怖了。相形之下,竟逊色了此温馨画面三分。
陆无忧内视之下,才惊觉不妙,体内早已是伤筋动骨、五痨七伤。胸口的那道巨大豁口,昭示着当时战况之惨烈。当日绝境之下修为隐隐有突破之势,如今再看,竟是不升反降,跌落到还丹下阶,所幸没有再更进一步,滑落到通神修为,转而摇了摇头,一阵苦笑而已。
忽有咕噜之声传来,两人肚子竟是齐齐抗议。修士自通神之后,已可辟谷,摄取天地元气以自肥,值此大劫之下,天地元气散乱,再加上两人伤势,一时之间竟是收摄不得。若不进些饮食,两人怕是要步这些鱼尸的后尘。
两人都可算是修道有成,至少已有数年未曾进过饮食。此时海面之上除鱼尸之外哪还有半个可供入口的东西?又能从何处寻来些生火之物?兄弟二人无奈之下,也顾不上这铺天盖地的腥臭之气,各自抓住一条腐烂不算太过严重的鱼尸。一口下去,腥膻味儿顿时在嘴中散溢开来,两人脸色瞬间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红,实在是古怪至极。纵然是腹中饥饿难挨,两人强忍半晌,仍是吐了出来,随后便是呕啊之声不绝,海水竟也似浑浊了几分。
如此两人在海上漂浮了一月之久,身形都在海水的浸泡之下浮肿起来,生生涨大了一圈。空气中散乱的元气才逐步回归正轨,兄弟两人便开始在这海水中运功,缓慢调息,数日之后才勉强回复了些许功力。
此时天大地大,却无这二人容身之所。兄弟二人一合计,还是决定返回冰澹岛。说干就干,二人齐齐越出了海面,凌波微步、踏浪而行,足间轻点海面,一时说不出的从容潇洒、风流快意。
一路往南而去,所见场景更是触目惊心。生物群落体系竟是整个的被摧毁,也不知要多少年月才能恢复过来。这场灾祸之下,鱼虾这类弱小生灵首先便是遭受了灭族之祸;然后便是常见的海豹、章鱼、鲨鱼、海马等,往日这些尸体存在一刻半刻,必会被群兽一哄而上,抢食殆尽,而今却无人问津,浮在这海面之上腐烂发臭,白白便宜了那些微小的浮游细菌;其中更是有冰脊龙、冻雪蛟、吞海鲸等低阶妖兽,不过皮毛、内丹、血肉早已空空如也,只能从其骨架中辨别出一两分。那冻雪蛟,昔日在冰澹岛上,陆无忧不知屠戮了多少,也曾数次在其爪下逃得性命。若不是杨洋暗中在一旁看护,伸以援手,陆无忧早已是魂埋孤岛,如今哪还能在这人世间潇洒?幸亏画影剑并无灵识,自从跟了它这主人,也算是倒了血霉,在此过程中不知断裂了多少次,又重铸了多少回。
天空中偶尔会传来剑鸣之音、破空声调,竟是真人修为以上的前辈大能,不过谁也没有将目光投注在下方的这两个还丹修士身上。一时两人无语,只得埋头赶路,心中隐有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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