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感受到那张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正肆意打量着自己。
他不动声色回复：“那确实不寻常。”
听见这样的回答，老人哈哈笑了，方才隐于黑暗中审视般的神色全然不见踪影，他就像个乐坏了的慈祥老头，笑道：“我开玩笑的。那种东西皮上全是粘液，去除粘液后皮又因为太薄，稍微摩擦便会损坏。你说的没错，这是小羊皮。”
然后他品了口酒，邀请道：“你尝尝，这是霍霍科酒庄产的红酒，别的地方可不容易喝到。”
在老人的邀请下，林阳微微抿了一小口。
“嗯。”老人身体放松了许多，往座椅后背上靠了靠，就像是过年时初次见面的长辈一样，开始对小辈进行户口调查，“你今年多少岁了？”
“26。”
“有女朋友吗？”
“没有。”
“呵呵。”老人干笑了两声，嗓子里有浓重的咔痰感，“那跟你一起来的小姑娘？”
“我们是亲戚，从小一起长大的。”
“我听说，你身边已经没有亲人了。”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她是我姨父兄弟的女儿。”
“嗯，我看她对你……”他眼中是慈祥的笑意，“也确实没那个意思。”
“……”
“说起来，我的妻子从辈分上，也算是我的表亲。”
他朝胸前摸出一条项链，上边挂着枚戒指，像是个给小伙伴炫耀自己宝贝的孩童一般说道：“这是我们的婚戒，是她亲手设计的。”
戒指使用的是深海般靛蓝的宝石，林阳不懂设计的门道，只觉得又大又亮晃眼睛：“很漂亮，您太太是位非常优秀的设计师。”
老人连连点头，指腹温柔地轻抚着戒指：“是呀。只是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和她团聚。”
很快就能团聚了，林阳想。
如果说温妮莎和艾拉只有表里两面需要揣测，那么程老仅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就展现出几种形象：他时而像个暮年体衰的老者，时而像个心机深沉反复试探的猎人，时而又像个急于分享的天真孩童，又或者他本身就是这三类人的合体。
“我相信爱是超越时空的，即使现在你们暂时不能相见，但那份爱和记忆会一直伴随着您。”
“‘死亡能够拉近我们的距离……是的，它可以让生前分开的相互靠近。’这是我很喜欢的一部作品中的对话。”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是否因思念妻子感到悲伤，他嘴角还挂着笑容，面色却冷了下来，“可惜这枚戒指我已经戴不上了。”
老人将项链重新塞回衣内，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手从袖中露出了一大半。
那双手的皮肤已经角质化，接近手腕的部位呈现出暗绿色，甚至还有类似鳞片的反光。
以及他的手指根部，是人类没有的结构——
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林阳依旧可以清晰地看见那种结构，是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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