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雁北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了一声,难得正色道:“宁昭,这么多年了,你何必呢?”
姬宁昭却没有回答祂,只是轻轻地挂断了这通电话。
她打开车窗向外看去,港口今夜的天气很好,是杭市难得一见的繁星密布。
观星以测吉凶和未来,是姬宁昭从识字开始就在学的本事。
她有天赋,也有名师指点,又很聪明。对旁人来说深奥难学的扶乩占卜,观星测算,姬宁昭都学得很快。
她还在摘星台学习的时候就时常能听见那些人议论她“不愧是携天命而生的下一任大巫。”
姬宁昭在掖宫中地位尊贵并不完全是因为她的母亲是楚国的王后。更重要的是因为她在有尚巫之风的楚国里,还未出生就被当时的大巫预言她一定会是楚国的下一任大巫。
所以姬宁昭的天赋和聪慧,都理所应当的被认为是上天的偏爱。
但其实从大楚二十九年的那个夜晚之后,姬宁昭就再也没有用过观星之术和任何一种的卜算方式去算过自己的未来和想要知道的事。
钟雁北是当年出事后第一个赶到姬宁昭身边的人,也是如今唯一一个对当年之事全然了解的人。
只是当时的祂还是低估了姬宁昭的决心和魄力,等祂从雁门山上千里迢迢赶来的时候,姬宁昭已经完成了禁术。
祂见到姬宁昭的时候,姬宁昭正因为用心头血催动禁术而虚弱得卧床不起。
当时这位楚国的小王姬比现在看起来要稚嫩得多,她的脸色白得像纸片一样,整个人蜷缩在榻上,可眼神却像平静的水面里燃起了一丛火焰一样。
一向不识七情的钟雁北在这一刻突然敏锐地感觉到,姬宁昭身上发生的剧变。
又或者是,原本被顺遂无忧的生活隐藏起来的那个姬宁昭在这个重大的变故里,突然苏醒了。
钟雁北想起了应重云之前专门去找祂,给祂留下的嘱托,于是祂上前给姬宁昭掖了掖被子,眼神中突然有些怜悯道:“你是大楚最厉害的巫,你应该能算到…”
在钟雁北的眼里,姬宁昭哪怕辈分上算得上自己的表嫂,但论年龄却不过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乍一出事,想不开也很正常。
人类十几年的光阴在祂们这样几十万年为单位的生命里,确实不过像弹指一瞬而已。
“我没有算。”虚弱到说一句话都要喘上好几口气的姬宁昭突然出声打断了钟雁北的话:“我以后也不会再算了。”
姬宁昭强撑着坐了起来,她胸前的伤口因为她的动作再度被扯开,在她白色的寝衣上洇开了一片血迹,她却好像浑然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心头血对修行之人有多重要,是个人都知道。可姬宁昭为了施用这个禁术几乎放干了自己的心头血,她还能留下一条命躺在这里,都是应重云留下的鳞片起了作用。
钟雁北眉头紧锁着和姬宁昭对视,姬宁昭却毫不相让地直视钟雁北,在钟雁北有些不赞同的眼神中轻声道:“我不会再算了。”
“因为我不会让天意,再这么随意拨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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