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院我领了万岁旨意,上前去劝一劝我的驸马儿,劝驸马再莫孩子气…”古朴清纯的唱腔伴着公鸡打鸣声传出杂草丛生的土院墙。

青黛勾勒出的东方,渐渐被日光拉开了帷幕。

“吱呀”一声,两片碎木块拼装的大门缓缓打开了口。拴在门上的铁链子随即传出“哐当”声,年久未修,门口坑坑洼洼的,被踩的硬邦邦的泥土挡住了开门的路。只见她熟练的两手端着一扇门的侧面,猛地向上提了一下,一扇大门敞开了。

她转身走向墙边的无花果树下。拿起一条光滑发亮的木头条,就是人们口中随意称呼而来的扁担。1米7高的女子在那个年代是不多见的。食不果腹的时期得多亏了戏曲学校的栽培,吃得饱大概是不错了的。她俯身半蹲,顺势将扁担一头勾住一个空桶,起身时又将一端勾住了另一个空桶,一手轻扶扁担一手捋了捋额头前的碎发。这时,胡同里传来“国母娘我疼女爱婿,都是一样的,我的女不拜寿是他无理…”

“会她娘,挑水嘞?上工这会儿人不多。”只见一位披头散发、满脸蜡黄瘦小的妇女,侧着头说道。气喘吁吁的说了两句脚还不忘走。边走着,水桶里的水洒泼了出来。

“瞅瞅你,慢点少盛些”刚说一句关心的话,胡同里只剩挑水的背影了。妇女连低头看桶里的水都没有。大概是想着赶紧到家。剩一些够用,仅此而已。

一阵微风吹来。她赶忙用手扶了扶盘好的发髻,生怕被风吹散了下来。她好像忘了,这是她早上用梳子蘸了水才梳好的头发。

渐渐地四周开始热闹起来。田地里陆陆续续出现头戴草帽扛着锄头手拿镰刀的身影,时不时的传出打招呼声。

柔和的霞光照在压水井边。椒房色的压水井,发散出斑驳的光。只见她抬起胳膊,抻了抻腰,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压水井的把手。俯身弯腰,用尽了上半身身的力气按压,把手快挨着地面时。水一涌而出,就这样重复动作十几个来回,两桶水差不多接满了,她喘口气,瞬间松开了手,如释重负一般,随即俯身弯腰用肩膀侧挑起扁担一边,憋口气肩膀顶起两桶水朝着家的方向。

“利娃儿,起来了?”只见小儿子揉着眼光屁股站在屋门口,你姐她们类?她放下扁担,扭脸擦把汗问。

“我给这儿类,二女儿的声音从鸡窝传出来”只见十岁的她一把拽着母鸡一边应和着,眼睛直勾勾盯着母鸡鸡屁股头都不抬一下。

“提着母鸡弄啥嘞,她正下蛋类?”她一边往搪瓷大缸里倒水,一边问,两桶水刚好倒了半缸水,够做一天饭,突然看着屋门口儿子说“你可不能来缸边记住没有?”

不等儿子回答她用木头板盖上,又在树下搬了两块大石头放在盖子上,喘口气的功夫,二女儿抱着鸡蛋侧背着军绿色补丁包一溜烟跑走了。

“利,你姐跑啥?”茅厕出来边提裤子边出来的大姐看着母亲喊“她没等母鸡拉下来蛋,用手从鸡屁股拽出来了呀!”

“那你刚才咋不说类,跑走才说?”

“我说出来她不得打一巴掌?我打不过她,还得赚公分去类”。

“走,利娃儿”她整理整理衣服,又捋了捋额头前的两条碎发,忙上前拉着站在屋门前看热闹的利娃“咋光屁股出来了”她边拉着儿子往里屋走边问。

这是一间七八米高的瓦片房,里屋没有灯光,紧靠着阳光照射下来的光亮。儿子胆切切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妈,尿床了!”

“四岁了还尿床?冲跑你三姐没有?”边说边用手摸床上儿子睡觉的位置,没有湿啊,你尿哪儿了?

刚停了两三秒,又伸回床上摸了摸三儿睡觉的位置,把她背翻另一边,赶紧趴耳朵边叫醒了三儿“快起来吧,你弟尿床了,水流偏了,全在你身子底下,湿这么多还能睡?”

三儿是小女儿,圆圆的脸庞长的却是一双眯眯眼,还是典型的单眼皮,看着就像没睡醒似的,家里就她性子慢,半天坐起来仰着脸问“那咋弄,我浑身尿骚味?”

“赶紧穿鞋下来吧,还咋弄,我去给你俩弄水擦擦”说完转身走出来里屋。

这时银环歪着脑袋瞅了瞅屋里俩个等待着无事可做的妹妹和弟弟“尿床了?没事儿啊姐像你这么大也尿床”随后补了一句“得亏你没跟二姐睡啊,不然你屁股早开花了”。

这时妈端着花瓷盆子水走了进来。“妈,今儿个我去大坝,修水库类,公分挣类多”边说边开心哼唱着摸着梳的歪歪扭扭的小辫子走了。

“快来利娃儿,先给你擦擦屁股”刚要伸手拿盆子里的布头“算了,还是给你冲一下吧,反正光着屁股”刚说完舀了半葫芦瓢水朝儿子下半身泼了上去,“水不凉,快冲一下”冲了两三下停了下来,拧干盆里捞出来的布头给孩子擦了擦“好了,你先去门台前日头地儿晾一下,给你姐洗完你俩好吃饭啊”

正给三儿擦了半片,儿子“啊”的一声大叫,她来不及放手里的耷拉着水的布头赶紧跑到院子里“咋了?利娃儿…”

她跑到孩子面前蹲下身来上下打量了一遍,刚想张嘴问碰哪儿了……

“妈,你不是说这几天母鸡该下蛋了,鸡窝里瞅了好几天了,一天十来遍,哪有蛋啊?

”母亲一听是这事起身往屋里走,拧了拧耷拉着水的布头。

“我没给你姐擦完了,我以为你磕着了类,别惦记了,再下蛋吧!”

儿子跟在身后追问着“我的蛋跑哪儿了?我的蛋类?”刚来到母亲身边,母亲起身端起了盆子,三姐换好了衣服,拨弄着额头前的刘海。

儿子这骨子拧劲儿又跑出来了“妈,你不是说这几天有蛋吗,蛋了?”

母亲边走边说“早上你二姐没等蛋下来,薅出来跑了”。

二姐拿走了,他气呼呼的喘着气,知道自己拿不回来了,也没办法只能干生气。

“母亲一手端一碗饭过来了”“你俩赶紧喝吧,稠糊了都,锅里盖着不凉,柴火才灭”母亲边走边说着。

那时候的火是泥土糊的,上面星星点点敞露着干草把子,泥土都熏成黑色的了,它被安放门台前地势高的地面上,刮风下雨还得蒙上厚厚的几层塑料布,好似弱不禁风似的,实则风雨飘摇中坚持十来年了。

“妈,那你得赔我!”儿子不依不饶又没办法的朝母亲哼咛着。

“咋让妈赔你啊,上哪给你弄鸡蛋去,就这一个母鸡”三儿慢吞吞轻生细语的说着,端起饭开始糊噜着大口往嘴里吸。

“天天不是喝黄糊涂就是玉米糁”儿子嘟囔着“红薯面馍也不想再吃了,我想吃鸡蛋。”

三儿喝完饭看着母亲又看了看眼前的刘海说:“妈,一会喝了汤给我剪剪头发呗,长了,影着眼睛了都。”

母亲就着碗边吸了几口说“中,一会刷了锅就给你剪头发啊三儿。”

“妈,俺大啥时候回来啊?想俺大回来给我带好吃类!”儿子眼巴巴的看着母亲,瞅都不瞅碗,压根提不起任何食欲,黑瘦黑瘦的身子上露着小骨头。

母亲看着他哄说到:“快回来了啊,团里下乡演出几天就该回来了”。说完端着碗往儿子嘴边送,听到快回来了几个字,儿子瞬间往嘴里顺了两大口说:“我饱了妈,门口胡同玩了啊!”跑走了。

母亲舀了一瓢水走到燥火前,倒进大铁锅里,熟练的拿起高粱捆的刷子划啦了四五下朝身后地面甩了甩刷子,端起大锅一头靠着惯性掀起一半,就这样掀了两三次锅里的水没了,她转身又舀了一瓢水倒在锅里,掀起来晃了两下就把锅里刷锅水倒没了,顺手将刷子扔在锅里盖起了一块大塑料布,布耷拉在地面上,她看了看迟疑一下又捡起两块砖头盖在了上面。

“坐门台这这儿吧三儿”母亲看向屋门口摆弄刘海的银铃。

我的姥姥就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她是七十年代河南戏曲学校毕业的不仅认识好多字还认识简谱,在那个年代算是学问人了,她热爱戏曲,就连给孩子起名字都是戏里面的人物,我的大姨就是她的第一个女儿叫银环,二女儿和三女儿凑着银字叫了起来,三女儿习惯了叫小名字,排行老三呗,再说她对大名小名也没有特别在意。

只见三儿搬起竹子片钉成的靠椅贴在身体前面,吃力的靠腿顶着挪动到屋门前,面朝院子放下,坐的很规整,等待着母亲的巧手剪发。

母亲走到窗台前拿起生锈的剪刀朝布上使劲儿蹭了几下说:“我开始剪了啊,你别动剪刀生锈了不利了。”

只见她一手拿着塑料梳子,梳子的上小齿子都断了好几根了,凑合着顺了下额头前面的刘海。

“妈,能换下发型不能?老是剪这四面齐,本来脸就没大姐二姐脸小!”

“那谁让你不会梳头发了,大姐二姐都是留得长头发,自己各儿梳的。”

三儿不再做声了,默默的闭着眼生怕头发查子迷了眼睛,也怕母亲生锈的剪刀剪出个豁子来。

“啊,拽着我头发了,这么顿,还能给我剪头发?”三儿叫了一声嘟囔着。

供销社门口大石头上坐着梳俩马尾辫的姑娘,双手捧着什么还弯腰遮挡着。

“是会啊,你蹲门口弄啥类?”边说边开着锁:“大老远看见门口有个人,我还纳闷!谁这么早就买东西类?”她敞开门,诺大个供销社看着空荡荡的,没摆几样东西,柜台上落满了灰尘。

“婶子,我想用这鸡蛋换一根笔!”边说边把鸡蛋轻轻放在柜台上,等鸡蛋稳住了,她才慢慢松开了手来,然后从书包了翻出来一支拇指长的铅笔用手握着,尴尬的说“瞅瞅这笔,握不住了,都没法写字了!”。

“会啊,你还上着学类?我们家卫国去年就不上了,公社喂牛挣公分类!”

说完看了看柜台里的铅笔,挑了一支笔递给会,你可要好好上学,我们家卫国说班里数你学习好类!”会拿起笔轻轻放到书包里拍了拍包,笑着跑了出去。

银环踩着坑坑哇哇的泥土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夏河边的土坡上,今年下雨少,土都旱的裂开了长长的缝,大家都装土的装土推车的推车一堆一堆的忙活着。

“银环来了!你就给车里装装土,上坡帮着推一把车子就行啊!”大队王书记,我们算一家子,但是也算不上近亲戚,只见他高高瘦瘦的满脸胡子茬,驼着背,手里拿一个记工分的已经泛黄的小本子,上面横七竖八的写着字和符号。

银环十二岁的年纪,看着瘦瘦小小的,干起活来却是麻利的很,只见她的小身板来回穿梭,脚踩铁锹压在土里,翘一些土出来后使劲往小推车上撩,小推车满了又在后面帮忙推。

半晌午了,大家还都干的热火朝天,没有一个叫苦叫累的,银环额头上的头发都湿漉漉的顺着脸庞往下滴水了,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撩起衣服一角擦了擦眼角的汗水,如果擦的不及时,汗水流到眼睛里又蛰又酸疼的,这叫吃一堑长一智吧。

刚进胡同银环看见小弟和三四个隔壁院子的小孩子蹲在墙角,“利,你们弄啥嘞?还不快回家去?”

“是你大姐回来了!”旁边一小孩大声说着。

“又戳蚂蚁洞类,整条胡同的蚂蚁洞都让你们戳没了吧?”边说边上前拉起弟弟往家门口走。

“妈,我回来了!”她松开弟弟的手,加快脚步走到无花果树下的大缸边掀开一半塑料布,拿起葫芦瓢弯腰舀了水就往嘴里灌。”

“妈,水见底儿了啊”喘口气往屋里走去,“会还没回来类,不早该放学了?”屋里传了几句。

“你们仨先吃吧,红薯面条,端着吃吧!”

“会,你瞅,这棵树上一个鸟窝,你在高处看着鸟蛋没?”大伟兴奋的指着旁边树上,会扭头扫视了一眼,“有俩!”不耐烦的说了俩字。

只见她上半身钻在槐树里,躲避着树上的刺猹子说:“不叫你来你非要来,树不敢上,还给我答话,你叫树挂着我脸?”

“我扔下去的树枝类?你给我把槐叶拽下来装书包里。”会边找树上好摘的叶子边对树下的大伟喊着。

只见大伟拽了几下叶子后突然停了下来,选了一根树枝站在旁边大石头上踮起脚戳弄起尿窝。

那时候的鸟窝不高,三五下就被他戳弄了下来,他动作太慢了,没反应过来鸟蛋从窝里散落在了地上,这时候听到一声鸟叫声,他吓得拔腿就跑,扭头叫了一声“会,快跑!”人就不见了。

“跑啥我槐叶还没不够类?”刚说一句就听到有鸟急切的叫声,她妞身看到一只鸟围着旁边树转圈,再一看鸟窝没了,踩着树杈就赶紧下,刚到树下站稳脚,那只鸟不由分说的猛然直冲而下,朝头上乱啄,还好跑得快。

“妈,气死我了!”饭刚吃完,会一手捂着头从大门气冲冲地跑进来了。

“都是那个死大伟,非要戳鸟窝。”坐下来继续补充着:“鸟以为我掏它鸟窝了,逮着我就一顿乱啄,我要不跑是跑得快,头皮给我啄烂了!”

“快叫我瞅瞅,有一个红印子”母亲扒拉着头发仔细检查着。

“你跑南山干啥去了,放学不回家?”母亲关心的问转身递过来一碗红薯面条。

“我拽洋槐叶去集上卖钱挣学费,下学期五块钱类,上哪弄去?”边说边接着碗吃起来。

“上午拽出来的鸡蛋类?拿着生鸡蛋跑啥?”母亲问着早上那只鸡屁股拽出来的鸡蛋的去处。

“你说那个鸡蛋?我跑供销社换笔去了,没笔了,咋写字儿,本子能在背面写,笔太短了也握不住咋!”

“妈,说好了再下蛋让我们吃,这可好二姐拿走了”儿子委屈地看着母亲小声说着。

“下次啊,过几天就又下了”母亲哄着儿子。

这时天突然昏暗下来,雷声也逐渐大了,儿子跑出去指了一下天上“我看到闪电了”突然一声大雷,吓得他又跑回了屋子。

好像要下雨了,母亲赶忙起身去院子里四处凑来四五个空桶空盆子随手放下,只见她抬头望着房梁和瓦片,把这些空桶和空盆子分散开放在地面,片刻间,听到雨滴哗哗拍打硬泥土的声音,果然下大了,雨水肆意拍打着头上的瓦片,院子里的积水浮漾着顺着坑洼流动着。

顷刻间,屋子里的盆子和桶噼里啪啦作响,还有两处从房梁往下滴水,会赶忙跑到门口窗台边拿起一个盆子,那铝盆已经用成薄薄一层了,边口翘着边,形状勉强看得出是圆形的,她拿起盆子来不及看跑回屋里,眼睛扫视了一下漏水的房梁处,看了一眼地面湿的地方麻利地放在了正下方,刚好地面不平盆子斜愣着些。

“那个盆儿我昨天刚糊好的”母亲走到盆子跟前,举过头顶向明亮处晃着看了两眼后放在了刚才的地面,应该是糊好了,暂时不影响它发挥最后的余了,这年代真是物尽其才啊!

“妈我想尿类!”三儿不好意思地看着母亲,母亲看了看活成泥糊的院子地面,拿起挂在墙面的大塑料片儿,披在三儿身上。

二姐见状赶忙双手放头顶试着护着些头顶跑了出去,她跑到鸡窝旁边一手提一砖头快走到放屋前扔到地面,还扔得挺准的,两个砖的距离刚够小孩子们迈腿的步子,她又跑鸡窝拿了两个不完整的砖块继续沿着厕所方向摆在地面上,她上去踩了一脚,身子摇摆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大碍后重复着摆了十几块砖,砖块大小不一吧摆得倒是挺整齐,就像地面搭了一处梯子。

“这下不会滑了,也不会一走一脚儿泥了!”她拍了两下手面上的灰有点儿得意的看了看旁边瞪着大眼小眼的妹妹和弟弟。

妈妈没说什么赶紧拉着妹妹去厕所了,她们一前一后拉着一只手跟过河似的。会看了看心里嘀咕着就这几个砖能用,再拿就得把鸡窝拆喽!愣了两秒跑房檐下滴水成线处,伸着手对搓了两下“这回干净了”。

会看到上厕所回来的三儿,没等她脱去身上的塑料布就一把抓了过去,顶在自己头上往外跑,塑料布太短了,三儿摸了摸屁股“妈蹲的时候盖不住屁股,屁股顺着耷拉水类”三儿拽了拽贴在身上的衣服。

“妈,你看看她!”大姐银环指着跑得无影无踪的二姐,“我还得去挣公分类,她把塑料布抢走了”说完气得直喘气。

母亲看了看院子里的缸,盖着缸的塑料布虽然边上磨破了两三洞,看着豁豁呀呀的,倒是还能挡雨用。

“用这块儿吧环,缸里也没水了,等雨停了我再去担水”母亲跑院子里双手提着塑料布走到老大面前,下面没淋湿挨着身子盖,这边有水得还朝上啊,银环往身上盖着,母亲帮她拽了拽试图盖得全一些。

“妈,盖太严糊了,我还得撩起前面看路类”说着就往外走。

母亲担心地看着老大渐渐走远的身影说:“一路上都是泥,慢点儿!”

这时她又想起来今天下雨,大坝上都是泥咋挖坑,急忙追到大门口胡同说:“环,都是泥,大坝上没法儿挖水库了啊!”母亲顺头流水地望着胡同里的老大喊道。

“我着啊妈,你回去吧,我薅草喂牛去!”母亲不舍得站了一会儿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混着雨水,这时老大早已经拐弯没了身影。

终于迎了农忙的日子,从早上就开始忙碌的人们,在麦地和农场间紧张地穿梭着,生怕麦子少了似的,这是一年到头来对白面馍的期盼,对嘴里嚼着白面馍那种香甜味道的期盼。

烈日当空,泥土里的水份四处飘散着,伴随着炙热的阳光蒸发起来,黄草帽,干草批,大口大口喘着气,看着一车一车的麦子送过来,银环开心地拿起铁锹往麦剁上扔,她要把小推车卸在地面上那金黄泛光的麦穗,连带着麦子秆落在一起,堆成一座一座的山坡。

“环,晚上带弟弟妹妹过来哈,打完场弄白面锅贴馍”。只见一短发妇女,皮肤黝黑发亮,咧着嘴朝银环挥手说道。

这家有十几口人分的自家庄稼地多几亩,农忙时虽然没有公分挣,但是银环会给附近地多的邻居们帮忙,这样就能带着弟弟妹妹混几口白面馍解解馋。

银环一路小跑回到家,看见三儿和弟弟开心地笑起来:“玲,利儿,再叫上你二姐,天黑一块来南坡王大妈家啊!”

“有锅贴馍吃喽”说完往院子大缸边跑去,用葫芦瓢舀了一下水咕咚咕咚下了肚,只听见弟弟妹妹笑着蹦着。

突然她转身对正在火边扔柴火的母亲说:“妈,我给你也拿一个回来!”说完又往门口跑,还不忘回头提醒一句:“妈,叫他们早点来啊!”母亲关心地问“你不吃饭了?环?”

胡同里传来一声:“不吃了,光渴,我就是跑回来给他们报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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