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差点杀了他。”w只是呆愣着,手中的血迹早已凝固,头部遗留下的余痛提醒着w自己的所作所为。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失去生意的血色瞳孔微微转动,她看着杂乱的地板,又看向了自己手上那团明晃晃的血迹,举起双手,将手掌互相揉搓。
窗外还是那片擦不去的朦胧,就如同w手上的血迹般。
特雷西娅没有说什么,只是帮w包扎着伤口,轻柔的抚摸着她洁白中带着些许血色的发丝。
“陛下……”w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不敢看向特雷西娅,身体的颤抖愈发剧烈。特雷西娅停下手上包扎的动作,看着w。
“我做的…是对的吧?是对的吧,陛下……”真相再次在w的心中浮现:这是她不愿妥协的现实。这种感觉是第二次,第一次是特雷西娅被杀害的现实,第二次则是这次被隐藏在历史中的真相。
再次看到特雷西娅的那一刻,她会是什么心情呢?地板上的碎玻璃还在反射着光,血迹早已分不清是w的还是博士的,或许二者早已交融,合为一体。这个世界,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过,每次都是在痛苦中加入一丝期盼,绝望中倒入一点希望。
w已经没有任何权利去体会悲喜,感受身为人的感情。她差点就将萨卡兹的恩人杀害,将自己信仰的拯救者踩在脚下,用自己熟悉的虚假真相进行裁决,渴望成为真正的处刑人。
是自己的认知还是博士的骗术太高明了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辜负了一切,辜负了自己对特雷西娅的誓言。
幼稚且可笑!
曾经w无比期盼与王女的再次相见,无需诉说多年的委屈,只要相见,特雷西娅的一句安慰便可以抚平她多年以来的怒火。可过去的期盼在如今看来显得无比可笑,怒火?自己有发泄怒火的资格吗?w再也无法直视王女了。如果那时自己真的下手了呢?她实在不敢再想象了。
现在w脑中只有一个最极端的想法。手中的血迹早已干透,她放弃了搓揉,再次沉默的看着那团血迹,窗外的朦胧仍未散尽,但依稀可以看见高楼的轮廓。w想到了死,突然的想要死去。
以死谢罪什么的,这才是最适合自己的结局吧?过去自己身上背负的冤魂估计早就希望她死去了。它们的怒火牵扯着w,向更深的绝望走去。
或许她早就死了,现在的w不过是一具悲催的冤魂,困在名为过去的牢笼中,浑浑噩噩,但当牢笼打开之时,却失去了自己存活的意义…她装载愤怒的灵魂,没有一天不在期待着解脱。
“w……”
是那初阳般的温暖笼罩了w的双手,驱除了她身体的恶寒。窗外的薄雾逐渐消散,只是阴沉依旧。特雷西娅伸出手,挡住了那团血迹,她的注视如摇曳的光晕,穿梭过错杂的过去,洒落进w飘游着薄雾的心,为它染上色彩。
“对不起……”
w感觉自己眼中的世界变得朦胧,就像窗外被薄雾覆盖的龙门一般,看不清城市的高楼,也看不清过去的真相。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将头往特雷西娅的怀中又埋紧了一分。
房间中的家具早已错位,它们随意倒在地上,处在断裂的边缘,没人能补好它们了。
“……”
凯尔希默不作声,看着眼前相拥的二人,垂下了头。
她漫游千年的灵魂在此时冒出了一丝异样的悲戚与不安。
生与死……
生与……死?
时间凝固在这一刻,惶恐覆盖了凯尔希的心头,纵使千年的磨炼将她的心境锻炼的无比强大,但心中的猜想令她也不寒而栗…
对现实的失望,得知真相的崩溃,过去的冷漠,种种情绪杂糅,带给人的是什么?是绝望。人做出的选择又会是什么?是逃避吧?
是彻底的逃避吧?
她的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故事的开始是被秘密的唤醒,故事的结尾是秘密的死去,而博士,早已跌跌撞撞的走了太久了,他心中的悲哀无处宣泄,唯一希望早已被凯尔希亲手打破。那天博士悲哀的恳求,回荡在她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凯尔希的瞳孔止不住的颤抖,她看到了生命的终结,看到了博士走向的那条道路,那条由凯尔希与罗德岛创造的,通往覆灭的道路,与之相比,她现在更希望博士能一走了之,彻底离开他们,而不是走向毁灭……
已经快没有时间了……
凯尔希的眼前是相拥的二人,杂乱的房间,远处是阴沉的龙门,而瞳孔中是博士绝望的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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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令姐,你就这么放心让博士一个人进去?”年不耐烦的看着墙上的钟表,对身旁的令说道。
令没有回应她,只是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酒,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房门。
“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但现在博士已经进去四个小时了,令姐,你也看到他的状态了,万一他在里面…你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吗?”年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接着说下去。
伴随着几声鸟啼,令放下葫芦“我不知道。”
“搞撒子?你不知道?我不管了,再等十分钟,博士再不出来,我就进去找他了。”年握紧拳头,站起身,与令对峙着。她很少用这种语气对自己的姐姐说过话,但今天,年心中的愤怒早已胜过一切。
夕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人的未来不应由他人决定,而是由自己决定,没有人能干涉别人的选择……包括我们。”令眼眸微垂,紫色的瞳孔中流露出悲伤“过去的真相,现实的罪责,是接受还是逃避,我们无权替他选择,更何况,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资格替他选择,所以,年,不要去打扰他了。”
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将头偏转到一边,重新坐了下来。
“……博士他,到底怎么了?”沉默已久的夕终于开口了,就连她对于令说的话也不能完全理解。
“博士……”令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回应夕的话。
那是一个人坚定的承诺,甚至愿意为这句承诺献出生命。“博士”从头到尾都没有错,他只是想为了他的誓言而战,甘愿承受误解。博士从头到尾也没有错,他只是为了洗净这份不属于自己的误解,逃离那句不属于自己的誓言,但,罗德岛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世人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自己也没有给自己这个机会……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如此厌恶自己神明的身份,纵使过去经历生离死别,时代交替,也没有像如今这般发自心底的厌恶。
画中最终还是归于平静,群山屹立在大地之上,一眼望不到尽头。三人只是沉默着,谁也不再开口说话,共同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带着三人的期盼,面前乌黑的房门缓缓打开,击碎了这份寂静,博士慢步走出房间,看向了这片布满云烟,如仙境般的世界,眼前的群山满是翠绿,与世界的洁白相衬应,连衣服上也仿佛渲染上了一层浅淡的绿影。
“博……博士。”年刚想上前,令的话漂浮在耳旁,过去自己的所作所为浮现在心头,迫使她停下了脚步。
“……”夕没有说话,只是稍显紧张的盯着博士。
“博士…”令显得最为淡定,与博士对视着。
“啊,年,夕,令……是怎么了嘛?”博士的语气平平无奇,带着一丝好奇,这跟他平时说话的语气没有丝毫区别,但令却皱起了眉头。
“没什么,感觉怎么样,博士?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现在很清醒,现在我需要的不是休息,令……”博士眼中的红肿尚未褪去,满脸的疲惫与自己说出的话自相矛盾。他越是这样说,令的心中就越是不安,奇怪的陌生感出现在眼前人的身上,既不是“博士”,也不是博士,更像是两者的杂糅。
“我想要的是,离开这里。”他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空地“请……”
“你还没有搞清楚吗?博士,万一你再出去受了一身伤…”年忍不住了,刚想上前拉住博士,就被令拦下。
“好,夕,开门吧。”令的话轻飘飘的,随后用手将年拉到自己身后。
一旁的夕没有办法,只能打开与外界联通的门。
“你要走可以,但…博士,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你,没有错。”她走到博士面前,与他黯淡的双眼对视。那双眼睛里中盛满了哀痛,伤心中掺杂着释怀,绝望中混合着崩溃,但仍然强撑着镇定,这显得博士更加憔悴了。
“你出去之后,想要干什么?”令强忍着心中的感情,故作镇定的问道。
“……干什么?”不知是因为令的同意还是她的问候,博士的声音变得有点哽咽,刺骨的绝望卡在喉中,发不出更多声音,他绝望的呻吟是微弱的,没有人可以听见,却又无法停止,只能独自承受着这份绝望。
“如果你离开了这里,我不能保证你能不受到伤害,博士,你出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为了洗净自己的冤屈,又或是表达你心中的不满……博士,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令的情感简直要喷涌而出,但最后一根理智的弦还在强撑着。
“不,令,我不是为了做这些事…”博士转身走向画中的出口,他的背影显得无比苍老,就连影子都蜷缩在一起。
年咬牙看着博士的身影,但还是没有说什么。夕转过头,向画的一角走去。
随着博士越走越远,他的背影越发孤独。肩膀止不住的抖动,似乎每走一步对他来说都忍受着莫大的痛苦,那抹黑色的身影在洁白的画中显得格格不入。
群山依旧翠绿,在一片云烟缭绕中,博士的眼睛逐渐弥漫起雾气,他转过身,看着背后的三人。
“我是为了……”
悲伤如秋季的落叶,虽然缓慢,但仍然从空中落下,喉咙里的呜咽被博士压下,雾气缭绕,几乎要淹没那张可怜的脸庞。颤抖的嘴被他强行挤出一抹微笑,博士眯起眼,强撑着笑容,与不断下滑的嘴角所抗衡,他握紧了拳头,却又悄然放开,任凭他们自然垂下。
“……颠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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