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我以前其实很怜悯你。你多可怜啊,生下来便父母双亡,所谓的大伯小叔只想你死,唯一对你好的只有你的祖母,可在你年幼时,你的祖母也死了,你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所以哪怕你的父母因为我的爹娘而死,我的爹娘也因为你父母的手下而死,我都没有想过杀你,甚至纵容我唯一的嫡亲妹妹追逐你。你若是娶了我妹妹,我也不介意把你当做妹夫。
我妹妹真的很喜欢你,可你竟然从来没有为之动容,甚至避之不及,只因为你有可笑的娃娃亲,总是用从未见过的未婚妻来拒绝她。”
“我原以为,不会有好人家的姑娘会嫁给你,可偏偏你所谓的未婚妻竟然孤身一人千里迢迢来到京城陪你。
我初时有些好奇这该是如何一个胆大的姑娘,明知你的处境,还不远万里来找你,只为了履行所谓的娃娃亲。然而第一次见到她时,我是失望了,她连抬头看我都不敢,就像一个怯懦柔弱的小姑娘,我想她来找你估计也是迫不得已,根本不是真心。”
“却不曾想,怯懦柔弱只是她面对我时的模样,她对你从不是这样,甚至她对别人也能够笑靥如花,却独独不肯正眼看我。”
“可为什么呢?我明明没有对她做什么。是你对她说什么吗?所以她才对我避之不及。”
身穿盔甲的青年,原本阴戾俊美的脸上此刻竟然流露出茫然不解的神情。
已经准备发号施令的高瑞听到这番话,怔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个时候,云暄竟然还在问姜时他的夫人为什么从来不肯正眼看他?
以前可从未听说过郁檀琦和云暄有过什么接触。
郁檀琦出武安侯府的次数少之又少,和云暄碰面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这样云暄也能够对她有想法吗?
高瑞想不明白。
或许人的感情就是如此。
姜时摇头,轻声道:“我从未对她说过你的不好。”
他也不屑在郁檀琦面前贬低别的男子。
他只会悄无声息让这些觊觎她的男子远离她的视线,永远没有可能再靠近她。
一如池礼。
好在池礼虽然被云暄蛊惑,但云暄并没有让池礼参与他造反的计划,否则池礼定难逃一死。
此时此刻,叛军都已经被高瑞带来的禁卫军拿下。
云暄的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他最得力的手下侯浪也已倒地不起。
姜时和高瑞站着不动,身后的将士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默默注视这位已经孤身一人的叛军首领。
云暄沉默了许久,怔怔看着手中的匕首。
半晌,他才又低声开口。
“我一直想不明白,所以拦着她问过多次,可她始终没有告诉我真正原由,或许,她的眼里只有你,又或是看到了我内心的卑劣不堪,所以不愿多看我一眼吧。”
“姜时,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会羡慕你,羡慕你竟然会有一个永远坚定相信你,陪在你身边的人。哪怕你被追杀,被污蔑,被嘲讽唾骂,她依旧选择站在你的身边,用自己纤细柔弱的身躯义无反顾地保护你。”
“我本来,是想杀她的。”
可匕首将要触碰到她的脖颈时,他的眼中忽然浮现初次见面时,少女怯懦地低头,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脖颈。
那样柔软,那样脆弱,却又那样美丽。
仿佛轻轻一用力,就会折断,流露出猩红的鲜血。
他最终还是心软了。
放走了她。
哪怕她不可能知道他的心意。
“看在我没有伤她的份上,姜时,你可否答应我,不要伤害云姝。云姝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过造反,甚至还帮助过你,你能不能放她一命?”
云暄抬眸看向姜时,阴戾的神情褪去,此刻的他就如同一个普通疼爱妹妹的兄长,在即将倒下前,为唯一的亲人做最后的打算。
他在送云暄离开京城时,就已经做好了造反失败的打算,他可以死,但希望唯一的妹妹能够活着。
姜时颔首:“我会留云姝一命,只是她日后不能回京城,也不能成亲生子。”
若不然,高家不可能让云姝活着,以防再出一个云暄。
云暄轻声道:“只要云姝活着就行。”
没有子嗣后代也好,否则一生下来就像他一般背负着家仇大恨,活得太累,也太痛苦了。
他拿着匕首,尖锐的刀刃抵住喉咙。
云暄的嘴唇微动,看向前方某处,似是想说什么,然而刀刃太过锋利,很快便割破了喉咙。
殷红的鲜血飞溅而出,染红了匕首。
青年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他的眼中最后看见的是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正午灿烂的太阳刺得他眼睛剧痛,最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句不曾对她说出口的话,永远地随着他的闭眼而埋藏在了他的心底。
一如他不曾让人知晓的心事。
抱歉,郁檀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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