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做了一个梦,何怜仔细回忆着梦的内容,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一束光,一束五彩的光,从天际坠落,无数血色繁星在身后跟随,如春雨般浸润着满是硝烟的大地,她看见幼鹿在浑浊的泥水中朝着野草哀鸣,旁边的野草沾染着殷红的血,反射着妖冶的光;她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幼女,费力地拎着一柄短剑,剑尖在地面摩擦着,留下一道扭曲的划痕,眼神中没有害怕,唯有那深刻入骨的仇恨凝视着天际;她看见一座深坑,几百人在此长眠,姣好的面容满是剑痕,有的甚至连头颅都消失不见,尖锐耳朵的细微绒毛反射着生命的微光,然而那微光却缓缓黯淡。

殷红的血液流淌在满是疮痍的大地之上,汇聚成一条条血色长河,凝聚成血泊,留下一道道干涸的血痕,宛如无数冤魂脸上流下的泪痕,扭曲地令人惊悚。

无尽的悲伤摄住何怜的心神,踉跄间,她似乎看见一只飞箭射向记忆中的幼女,没有丝毫犹豫,黑丝一瞬间化为白发,黑色的瞳孔闪烁着白芒,素手轻抬,一片冰晶悄然浮现,反手轻握,一柄冰枪成型,轻喝一声,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枪尖无比精准的点在箭头之上,然而出乎何怜的预料,没有想象中的碰撞,没有能量交互的爆炸,那只飞箭悄无声息地透过冰枪,在何怜疑惑的神色之中,穿过何怜的身躯,笔直的刺向无助的幼女。

“铮~”

清脆的声音入耳,空中抛过一道血线,几滴鲜红的血滴带着生命的温热洒向何怜,随之而来的是喷溅的血液浇满何怜的后背。

那只箭矢毫不费力地穿透幼女的身躯,刺穿跳动的心脏,其上术式发动,带着幼女残破的身躯径直飞向身后燃火的木柱,大口的鲜血喷出,参杂着些许内脏碎片,然而其眼中毫无对死亡的畏惧,而是无尽的仇恨,直直盯着箭矢飞来的方向,生命的微光走向终末,仇恨却沿着血脉一代代传承,残破的小手终于无法握紧锋利的短剑,径直落向地面的血泊,刺穿两片内脏碎片,直直没入地面。

何怜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她无法言语出此刻的心情,不甘和懊悔溢满心房,作为悲伤的饵料,将悲伤饲养成巨兽,于是巨兽如洪水汹涌般将何怜一口吞没,不留一丝余音。

不知过了多久,世界似乎变得安静下来,何怜缓缓转身才彻底发觉幼女的惨状,或许是箭矢上面的术式,那只箭矢才在穿过幼女心脏时,又产生了二次爆炸,将幼女整个胸膛炸开,而箭矢却穿透胸骨,卡住肋骨的同时,将幼女的身体牢牢地定在了木柱之上。火苗张牙舞爪,挑逗着残破的幼女身躯,一点一点将幼女蚕食殆尽,只留下一具焦黑的尸体。何怜愣在当场,静静地看着火焰吞噬了那个女孩,熟悉的悲伤再次摄着何怜的心脏,何怜不明白她为何会对他人的死亡感到无比悲伤,她虽然感性,却也不至于为了一个素未相识的女孩如此失态,然而血脉的悸动却轻易让何怜失态。

“啊——”

似是孤狼最后的哀嚎,又似是丧家之犬无助地哀鸣,何怜发自内心的呐喊,宣泄着她此刻的悲伤,然而血脉之中的悲伤如同汹涌的猛兽在血管之中鼓动,似是在酝酿,于是悲伤成了血脉深处的毒药,散发着美酒的芳香。

何怜并没有上前埋葬幼女的残骸,那没有意义,在何怜的感知之中,屠杀成了此刻的主旋律,死神踏着节拍起舞,仇恨如火焰般席卷,将天际染成一片血红,何怜看着染血的天际,低头却是一片灰白,早在第一时间何怜就明白,这副如同地狱般的场景并非现实发生,而是和何怜处在不同时空,甚至于这场屠杀只是沉睡在何怜血脉之中的记忆!

然而何怜却没有理会这么多,悲伤令何怜失去理智,鼓动的血脉却让何怜保持理智,仇恨成了二者平衡的砝码。而此刻,天平即将倾斜,何怜需要一场歇斯底里的发泄。

一袭霜发无风自舞,平静的眼眸酝酿着风暴,额头上浮现一顶冰冠,晶莹剔透,将何怜点缀地更加威严,瞳孔白芒渐渐蛰伏,一抹红芒悄然浮现,仇恨在其中燃烧。若是安雅在此处,定会发现,此刻的何怜神色和祁墨何其相似,特别是这抹红芒。满是战火的大地此刻却纷纷飞舞着霜雪,参杂着冰晶,何怜身上的灰白色逐渐褪去,一抹红芒出现在另一片时空。

上前踏出一步,漫天飞雪霎时停滞,第二步则是微微抬起,踏在了空处,出乎意料的是,何怜的脚就这么稳稳当当地悬在了虚空。

“嗒嗒嗒——”

何怜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向着远方染血的天际走去,不知走了多久,饶是何怜也感到一丝疲惫,停下脚步,闭上双眼,再次睁开双眼,眼中的红芒似是将要燃烧,何怜对着虚空,一拳砸去,于是,天裂了。

空中传来某种破碎声,辽阔的天际遍布裂纹,一枚枚碎片从天际剥落,化为一道道流星,划破天际,于是战火消逝不见,屠杀被虚无替代,死神发出不甘的咂舌声,于是这片空间再无生命流逝。冷漠地看向天际,红芒愈发浓郁,一抹淡淡的血气浮现,又是一拳锤向天际剥落之后的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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