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晞的三言两语究竟能否打开廖腾这扇誓死紧闭的铁门,只有天知道。

沈暮白望向陈晞的侧影,眉间轻皱:为什么总是这个男人,在关键时刻给予她帮助?

廖腾的守卫们,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匆忙跑进里头通报。

不多时,廖腾拨开守卫的人群,他嘴唇苍白,身形佝偻,看似身心俱疲,但那一双深邃的眼眸仍旧锐利如刀。没想到,这廖腾还真给了陈晞颇丰的面子,往他们这边走来。

只见陈晞微微颔首,语气和缓却极有分寸。

“廖大人,我们并非来打扰府中安宁,而是奉命前来验明真相,替大人一家还清白。”

廖腾却一言不发,做了发丧的打扮,全身素白,面如死灰。

陈晞看他不语,忽然悠悠道。

“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地作琵琶路作弦,哪个能弹!

这次换廖腾一愣,这时他彼时给到那祝二弟的上联,他竟对出了下联。他本想给祝二弟出个难题,好让他早些滚蛋,没想到却被晞皇子记在了心里。

“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廖腾又重复了一遍,随即缓缓接道:“地为书卷风为笔,任君评点。”

“妙对”,陈晞微微一笑,拱手,“久仰大人才思,今日得见,实乃幸事。”

廖腾眼中复杂纷呈,既对面前的陈晞有些敬畏,又不知他下一步想从自己这里获得什么。他晓得自己在外头的太平日子不会再有了,但起码也要等到他为家人们都体面入殓后再说。

“廖大人不必害怕,我也不过是奉命而来,只为查清此案,给廖家一个公道。”

陈晞垂手在自己的膝盖之上,一副谦卑模样,仿佛毫无威胁,让廖腾放下了戒心。

沈暮白立在一旁,眼看着陈晞这般低声下气的模样,心中颇不是滋味。她强忍怒气,却见廖腾的神色果然松动。

“殿下,是小的招待不周。既如此,还请进来吧。不过——”廖腾目光扫向沈暮白,“他不行。”

“为何?!”沈暮白气得眉心直跳,刚要发作,陈晞却适时挡在她身前。

陈晞竟还含笑道,“我的随从,她……虽不通官场,可能冒犯了廖大人。但却有无需解剖就能验尸的奇技,不仅能还府上清白,还能让亡者体面归去。”

很明显,廖腾眼神一凝,而沈暮白的瞳感觉也要掉出了眼眶。

她有这绝技,自己怎么都不知道?若等会儿进了里头,破绽百出,这陈晞能负责吗!

沈暮白一个眼神,甩给陈晞,让他自行体会。他惹出来的祸,她可没有义务给他收拾啊!

陈晞却稳稳接住了自己给到的目光,一副胸有成竹,不用害怕的意思。两人眉目传话,沈暮白一会儿撇撇眼梢,一会儿用手势做出一个“要死”的动作来。

索性廖腾都无暇顾及,只是沉浸在自己的盘算里:竟还有何等奇人?!果真人不可貌相,这小儿长得弱不禁风的,看上去不像有什么绝活儿傍身的。但说回来,这令国无奇不有,卧虎藏龙,也不好看轻别人……

半晌后,廖腾还终于让开了一条路:“殿下、大人,请随我来。”

等他们深入廖家的家族茔地,浓重的气息扑面而来,虽然早就没有了血腥味道,但沈暮白的鼻头好像还是能嗅到似有若无的冤死气息。

沈暮白下意识地皱眉,却依然挺直脊背,目光坚毅地望向前方。茔地中央,几十具尸首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大大小小,腐败多日的血肉之躯。

她明显看到,陈晞的脸色刷地白了,不自觉地用袖口掩住了鼻尖,但很快他就恢复了镇定,像是没有什么发生一样。他只是悄悄侧了侧头,不敢直视那恐怖的场面,不愿被廖腾发现。

然而,他仍旧保持着面上的镇定,“看看吧。”

沈暮白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嘲讽,知道陈晞在“诈”她,但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好的殿下,我看看。”

她慢慢走上前去,脚步因内心升腾起的不适感而略显僵硬,低下头仔细查看尸首的摆放位置以及衣物上的血渍痕迹,试图找到破绽。然而,她不敢靠得更近了,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起舞。

陈晞站在她身后,表情有些扭曲,既是害怕,又是紧张,他压低声音道,只用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响说着。

“若是看不出什么端倪,不妨随便指点一二,拖延时间。”

沈暮白头也不回,也是轻言轻语回怼道,“闭嘴,别妨碍我。”

她蹲下身,像模像样地观察着尸首,目光却不经意地扫向四周,发现廖腾的神色并没有完全放松,反而还透着冷漠和防备。

“你可觉得此处有些过分安静了?”

沈暮白站起身来,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凑近陈晞。

陈晞顿时明白过来,接话道。

“你的意思是……这里少了什么?”

沈暮白点头,目光锐利:“这些死者的致命伤应都是通过毒药经过五脏六腑发散的,可面容都仿佛烧焦,模糊不已。”

廖腾能听到沈暮白的只字片语,在瞬间,他的神色有些不易察觉的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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