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太不说话了,垂首想着什么。
高易雸口中便轻轻念起一句话:“泼天的富贵,堆金积玉,难免项下一刀,这是老话,却是有理。”
高太太不由得身上一个激灵打过,复又抬头看了儿子一眼。忽然她想起一事来,立刻将手伸出来,紧紧拽住儿子放在桌上的手,口中发狠,逼问道:“你说了这许多,又做得如此孝顺,是不是全为了那个姓潘的丫头?!”
高易雸坦坦荡荡看着母亲,神情自若地开口道:“若说一丝没有为她,实为假话。可儿子刚才话里的意思,究竟有没有道理?儿子现在所做,又究竟合不合父母心意?”
高太太怔住了,手便情不自禁地松了一下,高易雸立刻便道:“既然如此,为她也正是为了自己,为了高家,又有何不可为之呢?!”
高太太慢慢将手缩了回来,复又将膝上一方罗帕捏得铁紧,半晌方道:“要依你说,该怎么办呢?你说出来,为娘的斟酌斟酌,看可不可行,再说。”
高易雸笑了,心里长出一口气去,于是将头凑近了母亲,如此这般,细细说了一番,高太太听见后,先是不动声色,过后忍不住点头,最后只说了一句:“这样很好,就这样办吧。”
该说得说完了,高易雸起身便要离开,高太太看其背影坚决,知道拦不住,只好凭他去了。
高易雸前脚回到自己屋里,后脚就听得外头小厮来报:“三爷,颜家二爷来了,在外头等了半日了!”
高易雸才刚刚放下来的心,复又悬了起来,脸上不觉有些不耐,他来做什么?!
“请颜二爷进来!”
蝶儿殷勤上来,替高易雸更衣,口中不觉乐道:“三爷今儿才算醒过来了!也不枉我们前面那许多口舌了!”
高易雸听见这话心里就有气,因想起当初的事来,更想起颜予轩的话:你的丫头欺负她!
丫头正指得是蝶儿无疑了,因当日自己带去东恩馆的, 只她一个。
想起这些来,高易雸不由得推开蝶儿,道:“你去打点茶水果仁碟子,看人来了也不知收拾!”
蝶儿红了脸,不知自己哪句话惹得他生气,又不敢再强,只得将换下来的衣服收了,人便出去。
一时颜予轩人到,丫鬟们外头打起帘子来,进来时,见高易雸正端端站在门前,面对自己,眼里隐隐有火。
“颜二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赐教?” 高易雸冷冷地开口,连个请字也不曾提。
颜予轩无所谓,反正他来这里不是为了攀交情,心里更是明白,现在的形势下,对方不可能给自己好颜色,因此来时路上,他便打算好了一切应对。
“无赐教一说,不过有事相求高兄罢了!”
颜予轩的话令高易雸更加生气,口中便道:“不敢当不敢当!颜兄今日客气,说到求这个字,却是小弟不敢承受。”
颜予轩并不理会,正要开口,却听见屋外有衣裳綷粲声,回头看时,原来是蝶儿,捧着只诺大的托盘,进来了。
不过片刻工夫,蝶儿便预备好了十只五彩细磁碟果子,这时便叫个丫头进来,与她一齐搬上桌去,又是一只甜白釉的宜兴茶壶,两只青花山水人物茶盏,安放于二人面前。
“三爷,请颜二爷坐下吧,这样站着如何说话?”蝶儿巧笑着,将托盘收于胸前,又对高易雸轻声劝道。
“没你的事,你带人出去!”不想高易雸吐字铿锵,三言二语就将她打发了。
蝶儿看看不好,也不知这二人间出了什么事,赶紧将丫鬟们一起带了出去,又将门带上,自己则坐在台阶上,小心不让人进去。
高易雸只管站着,语气更不好起来:“想必颜兄此来,不为吃喝!有话快说,我没那许多闲工夫相陪!”
颜予轩点头称好,他也正有此意。在高家多呆一刻,都叫他头疼添上三分。
“高兄今日进宫觐见太妃了?” 颜予轩一出口就打到肉处。
高易雸鼻子里哼了一声,回道:“正是。怎么?”
“太妃可曾提及潘家的事?” 颜予轩此时也不顾忌讳,直奔主题而去。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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